章辭神色不變,望著那些人忙碌,望著從遠到近的人馬。
陳帆的右手又被抓緊了,她用左手拍了拍陳秀的手背,以示安慰。
她看清了領頭的人,有一張熟悉的面孔,是崔雲朗。
另外兩人是一文一武。文官下了馬,和伍刺史行了一禮:“伍大人。”伍甌福回了一禮:“崔大人,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崔大人笑了笑:“和你一樣的風。”
伍甌福沉了臉。
崔大人又向伍甌福身邊的武將行了一禮,作了自我介紹:“見過大人,我是慶州刺史,崔永寧。”
那武將哼了一聲,不回禮,也不說話。
崔大人笑了笑,看向陳帆:“陳姑娘這身高,可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的。”
陳帆等人向他行禮:“見過崔大人。”然後,眾人又看向那位武將,崔永寧卻未作介紹。那武將也沒下馬。
伍甌面色不悅:“崔大人也是為了紅薯而來。”
崔永寧笑容滿面,手一伸,身後一位官吏走上前來,將一個帳本遞給他。
“這是慶州刺史府的開支賬簿,請伍大人過目。”好翻到某一頁,呈到伍甌福面前。
伍甌福不用拿,也看清了上面的某一行字。那是一個月前付給章辭的定金,預訂紅薯三十萬斤,於霜降前夕收貨,付清尾款。
伍甌福的臉漲得通紅,冷笑一聲:“可笑!一個月前紅薯還沒長好,還不知道能收多少,竟然敢訂三十萬斤紅薯!你這帳做得可真是膽大包天!”
崔永寧的笑容依然燦爛:“為了搏個政績,總是要冒點風險的嘛。收不到三十萬斤也沒關係,把這個姓章的揍一頓,收回定金再要點賠償,本官又不吃虧。萬一真有了三十萬斤紅薯,我可就搶了個大功勞。”
伍甌福冷笑:“慶州刺史府真是財大氣粗,居然願意付錢買這麼多不知長啥樣的紅薯。為國家效力那是百姓的福氣,哪裡需要官府出錢?”
“伍大人說得是,可是,唉——”崔永寧重重地嘆了口氣:“我就是個人傻錢多的,慶州也是錢多的,我一看,新鮮玩意啊,怎麼能不花點錢買下來呢?”
伍甌的脖子都漲粗了,眼珠子都要爆出來,卻聽得崔永寧又補充了一句:“還別說,大手一揮買個幾十萬斤,還真爽。這花錢的滋味就是好啊。”
伍甌福的呼吸粗重了幾分。
陳秀的身子微微顫抖,也不知這次是嚇得,氣得,還是笑得。
和伍甌同來的那個武將嗓門兒挺大,當即吼了起來:“你別在這裡陰陽怪氣的,不就是仗著慶州府衙有幾個錢嗎?換你到平州這窮地方來你還能神氣嗎?今天這紅薯是我們挖的,你們別想帶走!”
最後這一聲吼,把很多肩膀都嚇得聳了聳。
崔永寧兩手一攤:“無所謂,紅薯送給你們了。錢我付,紅薯你們拿,說還是會向上面說一下的。”
身後又一位官吏走了過來,將一個箱子放在地上。
崔永寧將箱子開啟,示意伍甌福看一看。
裡面是一串串銅錢,堆得滿滿的。
“陳姑娘客氣,三斤紅薯只賣一文錢,三十萬斤紅薯價值十萬錢,就是一百貫。伍刺史若是願意付錢,也不是不可以,我就省下一百貫錢,功勞歸你?”
伍甌福兩眼冒火,拳頭攥得鐵緊,卻不敢掄上去。
楚笙不知什麼時候搬來了一張桌子,放好了筆墨紙硯,開始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