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突然暗了下來,狂風吹得樹枝亂擺,大雨看著又要來了。
秦箏拽了拽韁繩,尋風便撒開四蹄飛奔起來,青笈和柳劍南護著馬車緊承其後,很快便趕到了南城門。
陳帆進了馬車,柳劍南坐上了前室,青笈和秦箏帶著三匹馬進了城。
終於,他們趕在下雨之前回到了柳家。
這場雨的氣勢特別大,摧枯拉朽一般,足足灌了半個小時,才滿意地停歇下來。陳帆在浴室聽了半個小時的雨,思緒萬千。
天色又恢復了明亮,空氣特別清爽。陳帆開始鋪紙,磨墨,端端正正地寫了一章《尚書》。
小荷進了屋,說十五公子請她過去一趟。
陳帆看紙都晾得差不多了,便拿了個卷軸將紙卷好,一併帶了過去。
柳懷瑾的書房裡坐著柳大老爺和柳二老爺,還有兩位男子。一位三十多歲,身著芸黃色袍子,戴著黑色幞頭帽,眉目深邃,神情卻並不冷肅,透著絲從容和溫潤。還有一位勉強只有二十歲,筠霧色綢衣,絲質綸巾,鬢髮如裁,面容俊朗,略有些隨意地斜靠在椅背上,看起來很悠然,卻顯出一份超出屋內其他人的貴氣。
陳帆有些忐忑。
柳大老爺起身為她介紹:這位是慶州刺史崔大人家的嫡三子,崔公子。這位是懷瑾書院的一位夫子,江夫子。
陳帆深深地彎下腰,向他們行禮,心裡直納悶,怎麼就突然來了兩位重要客人。
柳大老爺又向他們介紹了陳帆,他們含笑點了點頭。
崔公子先開口:“我叫崔雲朗。陳姑娘手裡的是剛寫好的作品吧?可否讓我欣賞欣賞?”陳帆趕緊雙手呈上。
崔雲朗開啟紙,和江沐永一起看著上面的字,滿是讚許、訝異的神情。
他卷好紙,說:“我今天早晨到一家裝裱鋪子裡轉了轉,發現了一幅非常出色的書法作品,就厚著臉問掌櫃的,是誰家寫的。得知是柳十五公子送過去裝裱的,就想來討教一番。”
柳懷瑾紅著臉站在一旁,不吭聲。
江沐永微微一笑,春風和煦:“他當時就找到書院來了,還好是先找了我,沒直接衝到教室裡去嚇著孩子。”
崔雲朗睨了他一眼:“你到鋪子裡看到那兩幅字的時候,很冷靜?”
江沐永但笑不語。
崔雲朗看著陳帆:“如此筆力雄勁的作品,竟是出自一位十二歲的小姑娘之手?崔某著實敬佩,又深感慚愧。”
陳帆趕緊行禮:“崔公子折煞陳帆了,陳帆只是僥倖得了兩幅好字帖,又得老師辛苦指導幾年,勉強學得幾份形似,神韻氣度自是不敢和原作者相比的。”
“姑娘謙虛了,在這個年齡就寫到這份程度,已經著實令人驚歎了。”江沐永說。
寫到她這樣子的人很多啊,她小學同學就有很多練習書法的呢。可是她能這樣說嗎?
崔雲朗叫陳帆坐下說,陳帆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椅子邊邊兒上。
“我對姑娘的字十分喜歡,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得姑娘送幅字給我?”崔雲朗問。
有,非常有。陳帆表示只要是崔公子喜歡的,她都非常榮幸為之效勞。
崔雲朗解下腰間的玉佩,遞向陳帆,陳帆猶豫了,接,還是不接?先推辭吧。於是,她很認真地推辭了。
崔雲朗笑了:“姑娘收著吧,一塊玉佩而已。以後來慶州找我的時候,有玉佩能方便些。”
玉佩是通行證?那接著吧。她很鄭重地表示了一番感謝。
崔雲朗說他喜歡《左傳》,要不就寫《曹劌論戰》和《燭之武退秦師》吧,字型隨意。等寫好了就讓柳懷瑾帶到書院,給江沐永。
陳帆應下了。
事情說完了,兩人稍微坐了會兒就離開了。陳帆感覺半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