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河顧不得換鞋,還是穿著昨夜跑出去時穿的拖鞋,關好了門便往外頭跑。
結果一出門便看見了腳步不穩的母親正往這邊趕來,李河趕緊上前去接母親,扶著母親進屋了。
李河內疚地給母親倒了杯水,母親喝了水在桌子上趴了會兒,見母親一言不發,李河心裡難受的緊。
李河將手搭在了母親的手臂上,他發覺母親的手臂很涼,他的自責終於淹沒了他的理智,李河忍不住小聲啜泣了起來。
李河道:“媽,是我不好……實在是不該同你慪氣,我再去和老師說,寬限幾天就是,你快去休息吧,若是餓了,我先給你做飯,把昨晚的菜熱熱。”
母親艱難地抬起頭,面色十分蒼白,眼睛下面一圈烏青青的,眼睛裡頭幾條交錯的血絲像鐵絲一樣穿過李河的心頭。
李河搭在母親手臂上的手,不覺用力了些,母親右手捂緊了肚子那裡,她並不是肚子疼,而是肚子那裡放著她兒子的學費,那是她兒子的希望。
母親有些顫抖的將收伸進褲腰裡,將紮好的錢拿了出來,放到兒子面前,虛弱地說:“李河,別擔心,這些錢夠你的學費了。”
李河驚詫了,母親上哪裡弄來這麼多錢?
李河不敢接過錢,驚異的看著母親說:“媽,這錢……哪裡來的?”
母親怕兒子多心,眼神有些閃爍,支支吾吾了半天,沒說個準兒,李河不停地追問著,母親沒辦法才說:“是借的,你別擔心。”
李河更急了,誰肯借錢給他們家?
李河又逼問:“媽,你同誰借的?誰能借咱家這麼多錢?”李河知道同自己家交好的人不多,自家親戚富裕的、親厚的亦是不多。
母親眼神有些不定,“是……你舅舅。”
李河不信,母親若是肯向舅舅借,哪裡會等到現在?舅舅對他家的小氣,他是一直記著的。
母親生怕兒子懷疑,又添了句:“不全是找你舅舅借的,還有些你爸那邊的親戚和朋友,雖然有些沒太來往,但咱們遇到困難,媽去開了口,他們哪有不幫的道理?你看,錢都零零碎碎的。”
李河看著厚厚的一疊零錢,有些相信母親的話了,畢竟他不太愛和親戚們親厚,有些親戚他不熟識,母親是熟識的,能借到錢也不是不可能的。
母親慶幸自己事先換了零錢,否則兒子還得追問下去。
李河再三確認後才熱了飯菜和母親一起吃了早飯,拿著錢心安理得的去上了學。
有錢交學費,他覺得自己脊樑骨都直了些,好似這薄薄的紙幣,當真可以挽救他稀薄的尊嚴。
李河去了學校後,趁著下課老師還沒走出教室門口的時候,大喊一聲:“老師,我找你有事兒。”
他這麼一喊,同學們的注意力自然都放他身上了,有眼尖的同學看見他口袋鼓鼓的,自然知道他要做什麼了,班主任笑道:“跟我來吧。”
李河聽見背後同學們細細的議論聲,心裡舒暢了許多,那日的難堪和自卑,彷彿一瞬間消失不見。
到了辦公室後,老師見李河面上有笑,拿出收費單子按動了下圓珠筆,問:“是來交學費的吧?”
李河歡快的“嗯”一聲,將厚厚的一疊錢交給班主任,並道:“您數數。”
班主任接過錢,數了兩遍,對上數之後開了張單子給他,說:“收好了,這是收據,拿回去給家長看看,收費明細都在上面,學校沒有亂收費,老師也沒有拿學生一分錢。”
李河重重的“嗯”了一聲,說:“我知道。”
班主任收好了錢,說:“去吧,別耽誤上課。”
李河攥著收費單,心花怒放,他以後一定要努力唸書,努力掙錢,好讓母親遠離苦日子。
放了學,李河背好書包奔跑回家,此時母親正在家裡做些縫補的細活兒,李河擱下書包,主動幫母親穿線。然後零零碎碎和母親講了些學校發生的事。
母親靜靜的聽著,李河卻發現母親手上有個小小的孔,若不細看,就當蚊子咬的包忽略過去了,李河順著母親手臂看上去,卻發現母親的手臂上面也有兩個孔,那個孔分明就是針孔,只是他看不懂。
而那幾天,母親的身體也是更加虛弱。
……
飯桌上的李河,將一揹包錢丟到母親面前,他嬉笑道:“老媽,你這個月的零用錢,拿去揮霍吧。”
母親嗔道:“別亂花,我先幫你存著。”
“當年你賣血,是什麼價格來著?”李河忽然問道。
“什麼賣血?”一起吃飯的趙良和陳子寅楞道。
李河將當年的事情說了說,母親愣了一下,隨後搖搖頭,輕笑道:“每當有朋友過來,你都要說一遍,你這孩子,又開始裝逼了。”
“老媽!不要說這種奇怪的話語啊老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