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樹裡終於在入院兩年後成功出院,這個時候她的頭髮已經稀稀落落的,偶爾一看還能看見白嫩白嫩的頭皮。總之……醜的慘絕人寰。
好在黑子父母和黑子哲也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
在黑子哲也心裡,黑子樹裡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可愛的,連露出的白嫩頭皮都和別人的不同。赤司徵十郎十分體貼的送來了生髮劑和一頂淺藍色的假髮,黑子樹裡呵呵兩聲直接當著他的面扔進了垃圾桶。
比起黑子樹裡這幅模樣,黑子哲也更開心她的病好了。他在旁邊亦步亦趨的跟著黑子樹裡,嘴角的弧度怎麼都無法履平。
黑子父母和奶奶也十分開心,黑子母親和奶奶歡歡喜喜的在家裡做了一大桌子菜,慶祝黑子樹裡痊癒,黑子樹裡被迫帶上花圈,像只猴子一樣站在凳子上。
“小樹裡,快說一下出院感言。”黑子爸爸一臉亮晶晶,黑子哲也在一旁拿著兩個粉色巨大的紙筒,母親一揮手,他立馬砰砰、砰砰敲了起來,年老的奶奶笑的滿臉褶子,像個曬乾了香噴噴的橘子皮。
黑子樹裡不想說話,她冷眼沉默的時間有些長,淺藍色的眼睛過於平靜。一家人的氣氛好像驟然冷了下來,只有黑子哲也還在沒有表情努力的敲著紙筒發出砰砰砰的聲音。
黑子父母擔憂的看向黑子樹裡,一直彎著眼睛笑的老婦人也緊張的握起了手。黑子哲也不解的看著黑子樹裡。
砰砰、砰砰——
敲擊的聲音依然沒有停。
黑子樹裡想,她完全可以跳下凳子,一聲不吭的回到房間。但是在黑子一家人的目光下,她沒有動。
沒有感動,沒有溫暖。
心裡什麼都沒有。
黑子樹裡的目光在面前圍著她的五個人臉上滑過。
感情總會帶來麻煩。
為了她的病到處奔波的父母臉上染盡風霜,黑子奶奶的衣服洗得發白有一股肥皂的香味,黑子哲也瘦骨嶙峋發育不良傻逼兮兮的不停的敲著紙筒。
他們的眼睛都很亮,他們的眼睛中有堅韌折不斷的東西。
但是這又怎麼樣呢
你隔著螢幕看電影,裡面風景如畫,陽光和煦溫暖,你知道如此溫暖,心中卻依舊沒有波瀾。
知道和感受到終究不同。
黑子樹裡想笑,她想如果她們真的愛“黑子樹裡”這個人的話,就不應該逼迫她。
逼她笑,逼她和人相處,逼她變成他們以為的“快樂”的人。
感情具有逼迫性。黑子樹裡的眉眼變得更加冷淡。
它逼著你接受,逼著你讓步,逼著你妥協,逼著你忍耐。
冠以愛的大名,逼迫著你沉默的承受。
黑子樹裡想也許對於正常人來說,他們所給與“黑子樹裡”的東西,應該是極為珍貴的,可惜對於安迪來說,只會覺得被束縛。
安迪早已經諳熟了感情的各種自我性和強迫性,因此對這種東西更加敏銳和戒備。
她知道他們是好人,但是……這對她影響不大。
即使是好人……也無法影響她。
感動嗎?
那是什麼東西?
安迪反而有些憐憫他們。
碰上黑子樹裡,和黑子樹裡發生交集才是最大的不幸啊。
在黑子樹裡的皮下可是一個會帶來災難的怪物。安迪笑了起來。
她轉念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