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納和母親來到公園的時間是隔天的下午。
夏季已過,漸漸泛黃的草坪和樹上開始零星掉落的樹葉,無不提示著秋天已經來臨。天空碧藍如洗,點綴幾朵白雲,暖風吹過,確實是外出玩耍的好天氣。
這個公園母親帶戴納來過幾次,附近的居民也經常帶孩子來這裡。母親很高興有不少跟戴納同齡的孩子,這樣戴納就可以交到朋友,不至於太過孤單。
戴納對跟小孩子交朋友本沒有太大的興趣,誰有功夫跟小屁孩玩。不過看到母親時常擔心的眼神,戴納也就不牴觸了。
讓戴納不牴觸的另一原因是以後總要在其他人面前扮小孩子,之前有兩歲的記憶,知道怎麼演好兩歲的孩子,可人總會慢慢長大。普通孩子三歲是什麼樣?四歲又是什麼樣?
如果有幾個同齡的夥伴,耳濡目染,總能學得幾分真髄,演出幾分真意。
這會兒戴納就跟幾個相熟的孩子在玩,小孩子總是精力旺盛的,追著草叢中嗖嗖跳來跳去的蚱蜢跑來跑去,大呼小叫著“在那”、“快跑”、“哎呀,沒抓到”……
戴納跟著跑了會兒,就找了塊還算乾淨的地方坐下來。趁著空觀察著母親。昨晚母親的痛哭讓他有些擔心。
母親正跟那幾個孩子的媽媽們開心地交談著,一點兒也沒有昨晚悲傷的痕跡。戴納知道母親和她家人之間一定有什麼問題,只是母親諱莫如深,戴納也無從得知。
正想著,忽然看到母親掃視過來的目光,忙狗腿地甜甜一笑,起身去找自己的玩伴了。
跑在最前面的是馬特,一頭金髮,跑得飛快;接著的是山姆,很壯的黑人小孩;跟在最後的是卡爾,總有擦不乾淨的鼻涕。一隊人跑得七歪八斜的。
“戴納,抓住它!”
戴納早就看到一隻肥大的蚱蜢被追得慌不擇路地跳過來,落在了前面的草葉上。戴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伏下身子,小胖手向前一扣。
“抓到了嗎?”幾個孩子你一言我一語地問道。
戴納將右手掌抬起條縫,然後左手大姆指和食指探進去,捏出一隻土黃色的蚱蜢。
“哇,抓到了!”孩子們都高興地叫起來,然後跑過來圍在戴納的身邊,看著他手中的蚱蜢。
“啊,好大一隻!”馬特喊道。
“我見過比這還大的。”山姆炫耀著。
“我能拿在手裡看看嗎?”卡爾吸著鼻涕問道。
“給,拿好了,別讓它跑了。”戴納爽快地將蚱蜢放到了卡爾手中。
於是一群孩子蹲下來觀察這隻可憐的蚱蜢,戴納彷彿能感到它的垂死掙扎。
“看,頭上這兩根鬚子還在動。”
“哇,兩條後腿比其他腿都粗。”
“呀,還有翅膀,為什麼不飛,只是跳來跳去?”
戴納眼看著蚱蜢在孩子們的手中變得四分五裂,狂抹心底的冷汗。小孩子這種無知的殘忍太可怕了,真學不來。
這場關於蚱蜢的遊戲在卡爾的哭聲中結束了——他不小心捏爆了蚱蜢,戴納看到一股汁液噴到了他的臉上,在短暫的驚嚇後,他立刻咧開大嘴,哭著喊媽媽。
戴納甚至看到有鼻涕流到了他的嘴巴里。瞧到山姆和馬特都飛快地逃離現場,戴納也趕緊跑開了。
跑了一段距離後,找了半天才發現母親正跟一位老婦人坐在一張長椅上,聊著什麼。
戴納走到母親跟前,好奇地打量著老婦人,老人黑頭髮黑眼睛,很是慈祥,帶著股大家閨秀的知性美。戴納猜她可能是華夏人。
果然,母親用中文對戴納說:“戴納,快向張太太問好。”
戴納向老婦人鞠了一躬,然後甜甜說道:“張奶奶,您好。您真……”假裝思索了一陣,試探地說了個詞“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