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景元如今修為盡失,六識自然遠不如其他修士。
場上人影憧憧的,距離又遠,就算他踮起腳尖,也只依稀能看見兩道紅影而已。
在嘗試了幾次之後,索性就放棄了。
老老實實端著茶壺,眼睛直勾勾盯著師尊面前的茶杯,只要一空,他就立馬滿上。
哪怕只是區區一點小事,他也想做得完美無缺,似乎這樣就能證明給師尊看,他還有點小用,不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張子隱猶如行屍走肉,手裡抓著一條紅綢,紅綢的另一端由文姑娘抓著。
今日是他和文姑娘的訂婚儀典,本該開開心心的,可他卻一絲喜悅都沒有,滿腦想著的,居然都是烏景元!
他本以為烏景元還像一年前那樣醜陋不堪,人憎鬼厭。
其實這次請烏景元來,就是想做個徹底的了斷。
可張子隱怎麼都沒想到,烏景元的臉居然恢複了!
雖然離得近了,還是能看見些許猙獰,但只要小心掩飾,旁人未必看得出來。
既然容貌都能恢複,想來恢複修為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這兩天他想了很多,一宿一宿地睡不著,只要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烏景元。
沖他笑的烏景元,與他並肩作戰的烏景元,為他做飯,哄他喝醒酒湯的烏景元,全都是烏景元……
耳邊是清脆禮樂聲,伴隨著唱詞,有人往他手裡塞了三根香燭。
只要同文姑娘祭拜過天地,當眾宣讀誓詞,那兩人的親事就此定下了。
就算日後再想反悔,也是不行了。
都到節骨眼上了,張子隱居然猶豫了。
“子隱,該宣誓了。”文姑娘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如同一陣微風,在耳邊縈繞。
所有人都在看著,張家的長輩們,也都在觀臺上等著。
張子隱緊緊抿著唇,腦子裡天翻地覆,如同炸開了鍋,心緒糾結成了一團亂麻。
他不動。滿身不情願。
場上很快就傳來疑惑的聲音,聲音越來越大。
站在祭壇上的張家長輩,壓低聲,嚴厲提醒。
張子隱深呼口氣,突然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啪的一聲,把手裡的紅綢和香燭,一把摔在了地上。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注視下,張子隱迅速回轉過身,遙遙望向了觀臺上的那抹青影。
文姑娘發出一聲驚呼,觀臺上的張家主神情一變,猛站起身來。
一瞬間,所有人齊刷刷順著張子隱的目光望了過去——
等烏景元察覺到不對勁兒時,他就已經被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團團包圍了。
“子隱!你在做什麼?難道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休得胡來!”張家主嚴厲地警告道。
張子隱滿臉掙紮,猶豫著吐出一句:“爹,我,我……”
話音未落,就聽嗡的一聲劍鳴,至道場上空響起,伴隨著唰的一聲,一道兒火紅的影子,從半空中墜落下來。
發出一連串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蒼溪行神情一變,立馬起身抬手施法。
那團紅影平穩落下,不偏不倚,正落在了張子隱面前。
“師,師尊!有壞人抓我!”孔鴻明才一落地,連氣都沒來得及喘勻,就發出了驚呼,“他,他還說他是我爹!”
“我去他媽的,我是他爹!!”
剩下的幾個字,直接被蒼溪行消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