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苦笑,是啊,臉都毀了,確實也沒什麼可洗漱的。
直到他被拽到金碧輝煌的大殿裡,還被按跪下時,烏景元的眼前都是模糊不清的,緩了好久,才逐漸清晰起來。
這才發現大堂裡或坐或站,已經聚了不少人,而烏景元是唯一一個跪著的,就連與他一同“犯事”的寧書,都好生生地站在他師尊身邊。
更莫說是孔鴻明瞭,他此刻穿戴齊整,儼然就是隻高傲的小孔雀,正依偎在一位鬍子花白的老者懷裡,目光對上烏景元時,還從鼻孔裡出了聲冷氣,重重的,滿是輕蔑。
“師祖,就是他傷了我!”
孔鴻明光明正大地指認起來。
他是上任宗主之女,玉瑤的唯一骨肉,而他此刻依偎的老者,正是玉瑤的師伯,按照輩分來說,此人是烏景元等人的師祖,就連已接任宗主之位的蒼溪行,都得恭敬地喚老者一聲師伯。
此人也就是寧書口中的定坤師祖了。
原來三師會審的第三師,指的就是師祖。
烏景元自從拜入師門,就只見過師祖一次,還是在他正式拜師時。
當時師祖第一眼見他,就面色陰沉,不顧拜師的儀式還沒完成,就出言阻止,話裡話外就是不同意蒼溪行收他為徒。
可師尊到底還是收了他,並當眾與他完成了師徒契。沒過多久,師祖就閉關去了。大傢俬底下都在議論,說師祖是被氣的,但伴隨時間推移,慢慢就不了了之了。
再次出關時,還是師尊把小師弟接回山中,那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小師弟身上。
裡三層外三層,把小師弟包圍得水洩不通。
烏景元知師祖不待見自己,就識趣兒地沒往前湊。
眼下是第二次面見師祖,同上次一樣,只有烏景元是跪著的,氣氛也很緊張。
“哼,我早就說過,此子不可留!如今膽敢殘害同門師弟,沒準來日就有膽欺師滅祖!”
師祖摟著孔鴻明,跟對待什麼寶貝似的,可待烏景元卻冷言冷語,“爐鼎出身的小奴隸,無怪乎此了!”
玄梧山人人都知烏景元的爐鼎出身,也人人都知,他是昔年,斂光仙尊下山除害時,帶回山中的“戰利品”,但人人都心照不宣,從不拿出來說事。
哪怕連跋扈嬌縱的小師弟,也不敢在烏景元面前嘲諷他的出身。
偏偏這天下皆知的秘密,如此赤|裸|裸地揭了開來,在場眾人神情都變了變,目光各異地望了過去,有同情,有憐憫,也參雜著極少數的輕蔑。
烏景元面色沉靜。
這些年他待在山中修行,早就完成了對於出身上的自洽。
如今不管任何人當面問他,是不是爐鼎出身,他都會坦然地點點頭,說是的。
那又怎樣?
這沒什麼好遮掩的,就像沉痾頑疾一樣,越是捂得緊繃繃的,一絲氣也不透,就越容易發炎潰爛。
雷公電母亦頂天,烏景元不認為一個人的出身,能決定什麼。
面對師祖毫不留情的訓斥和刁難,他沒表現得特別驚慌,而是很規矩地行了個弟子禮。
再揚起頭來時,姿態不卑不亢,聲音也清清楚楚:“弟子不曾殘害同門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