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佑此刻難掩震驚,回想起前幾日於東市偶遇的趙瓔珞,風采比在家中時還要耀眼幾分,呼奴喚婢,舉手投足間盡顯氣派。
今日卻是一襲粗布麻裙,與往昔的華麗判若兩人,活脫脫一個村婦模樣。且姿態拘謹,雖能看出受過良好教養的痕跡,卻也難以掩飾如今卑微的現實。
趙瓔珞深知此地不宜久留,萬福鴻認識她的人太多了。不管趙嘉佑心中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趙瓔珞坐騎也不取了,只管挎著籃子埋頭走路。
一邊埋頭前行一邊“欣賞”今日的裝扮,粗布麻衣,頭上半根插戴也無,竹籃裡盡是山林裡採摘的野果……果真是天助我也。
多麼希望趙嘉佑看到她這副落魄的模樣後,徹底撇清與她的關係,那就最好不過了。
趙瓔珞對萬福鴻周邊的道路爛熟於心,她低著頭快步前行,儘量避免與熟人相遇。時不時用眼角餘光向後打量,發現趙嘉佑竟然跟了上來。
趙嘉佑初見趙瓔珞的身影時,還以為自己認錯了人。但當他看到趙瓔珞轉身時,腰後露出的鞭子讓他確認了她的身份。
心中疑惑重重,短短几日光景,趙瓔珞怎會變成這副模樣。
趙瓔珞察覺到趙嘉佑的跟隨,引著人離開萬福鴻的範圍,本想借助周邊街巷錯綜複雜的情況將人甩開。
不料趙嘉佑和王永康不愧是在幽州大營裡歷練過的,這點小伎倆對他們壓根不起作用。
兩人也意識到了趙瓔珞想要逃離的意圖,但並未阻攔,只是默默地跟隨著她。
一走再走,趙嘉佑加快腳步,拐過巷道,追上了前方的趙瓔珞,大喊道:“十六娘!”
趙瓔珞心中懊悔不已,恨自己當初沒有跟著段曉棠晨練,否則也不會在腿腳速度上輸給身後的兩人。
無奈之下,只得停住腳步,緩緩轉身,目光緊盯著身後的兩人,卻並未開口說話。
趙嘉佑深吸一口氣,上前兩步,試探性地問道:“十六娘,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趙瓔珞緩緩抬起頭,正視著趙嘉佑,說道:“出門在外是為了大家的體面,這才是真正的我,你滿意了嗎?”
大戶人家的管事、奴僕們常常會得到賞賜的首飾和衣物,綾羅綢緞、金玉珠翠應有盡有。外表比那些小戶殷實人家還要光鮮亮麗。
但這是獎勵他們辛勤侍候、盡心管事嗎?
非也,非也!這些賞賜只是為了彰顯主家的體面而已。
那些穿著綾羅綢緞、插戴金銀首飾,比之小戶娘子更體面的俏麗婢女,與廳堂內擺放的桌椅板凳、花瓶擺件又有何異?都只是主家財勢和品位的象徵罷了!
趙嘉佑自然明白這一道理,由此對趙瓔珞如今的處境更瞭然幾分。
千言萬語卻哽咽在喉,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亦或者他從未想過該如何與趙瓔珞將這場見面“順利”地進行下去。
他甚至不知道,趙瓔珞是何時、透過何種渠道來到長安的。
趙嘉佑擺了擺手,示意王永康後退,給兩人留出單獨的說話空間。
王永康瞧著眼前這幅暗流湧動的場面,難免有些憂心,但還是按照趙嘉佑的示意後退了幾步。
趙瓔珞雖然學過一些功夫,但終究是個小娘子,無法對趙嘉佑造成實質性的威脅。
瞧著趙瓔珞不配合的模樣,趙嘉佑選擇做一個“敘述者”,從她“失蹤”後開始說起。
“你逃婚之後,十九娘替你嫁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