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六道骸終於完全睜開雙眼,饒有興致地撐起半個身子,頗有些慵懶意味,一雙紅藍雙眼盯著我看,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我在腦海裡構建出瓦利亞古堡的樣式,揮揮手,古堡的虛影在我的精神世界中晃了晃,如同海市蜃樓般輕飄飄,不一會兒就被風吹散,消失不見。
這是可行的。
只是我對那個古堡並沒有什麼執念,所以並不能存在很長時間。心底總是有種莫名的感覺告訴我——那裡早就需要放一把火燒掉了。
六道骸發出了他的標誌性笑聲,笑得很暢快的那種,他右眼的數字變了又變,最終竟變回了原本的瞳色。並且身體也在不斷縮水,忽然想起很久很久前,黑曜中學時,我莫名其妙穿越進六道骸小時候的怪夢。
愣了幾秒,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縮小版的六道骸穿著病號服,有著與稚嫩臉龐截然相反的高深與冷漠,他說:“這世界是個巨大的莫比烏斯環,在你遇見我的那一刻,同樣也註定我會來到這裡。我們在迴圈往複,一遍遍重複著命運的必然。”
“你說的對。”我沉思兩秒,又發出了質疑:“但究竟什麼是超大魷魚絲?”
六道骸:……如果憂鬱是魷魚絲)一種天賦。
難得見他吃癟,我噗呲一下笑出聲,躺在地上,任由自己被草叢包裹,望著天空自言自語道:“莫比烏斯環啊,其實只要把環砍了就好,這種過於哲學的思考並不適合我。”
在草叢中打了個滾兒,我又坐了起來,帶著點兒後知後覺的醒悟。
既然精神世界是對現實生活渴求的投射,而我並沒有對六道骸有所圖謀,更多的是對於幻術這種能力的渴求。我需要一位老師帶我入門,讓我從幻術世界裡走出去。
“你只是我幻想中的六道骸?”
“現在明白還不算太晚。”
等等等等,如果被困在精神世界裡的只能是幻術師自己,那是否也意味著我和瓦利亞部隊也只是這個幻術師的假想物。
我們並非真實存在的人類,而是以為自己存在的虛假精神體。
“啊,這樣就更頭疼了。”
我一時間被自己得出的結論驚住,若是再往更深層次去想,會不會幻術師也並不存在,他只是存在於另一個人的精神世界中。每個人都是虛假的存在,整個世界是一場巨大的夢,我們都被困在迷霧中看不清自己,因為真正的自己也在熟睡。
完全就是開玩笑一樣的世界設定,不過這樣好像也可以解釋清楚許多宇宙定義和未解之謎。
會不會人類真的是被流放到地球的存在,所有人都是囚犯,被囚禁於一個又一個碎片化的盛大夢境之中。
我並不存在,世界並不存在……那我究竟為了什麼而活?沒有意義,一切都毫無意義,生命、死亡、太陽、星空、呼吸全都毫無意義,科學的存在也是笑話,生活在這樣的虛假中的人類也是個笑話。
既然這樣,不如就此沉睡,我其實僅是一粒塵埃,不是嗎?
“你要被捲入幻術之中了。”六道骸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他伸手附在我的右眼前,語調上揚,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高興的情緒,“幻術師的最後一關,承認自己也是虛幻的一環。”
精神世界的古樹瞬間枯萎,上面纏滿虛無的蜘蛛絲,那一望無際的綠色原野成為一片死海,海浪無情的沖刷著一切,好像要掀起毀天滅地的災難。
“kufufufu,如果你死了,斯佩多的魔鏡還是要歸我。”
嘴上這麼說這著,他的右眼悄然變成了數字四,盾牌擋住了海浪的第一次攻擊。只是威力太大,盾牌一次就碎個徹底。
六道骸唇角微勾,眼裡沒有絲毫恐懼,興致勃勃地看著這場海嘯究竟可以到達什麼地步。畢竟這同時也證明瞭幻術師的終極能力。
他倒要看看,這位不稱職學生究竟能不能挺過最後的考驗。
海浪愈發大了,似乎在醞釀著什麼,天空中電閃雷鳴,用世界末日來形容一點兒也不為過。
右眼數字慢慢扭轉到六,地獄而來的扭曲觸手從海底一躍而起,高得像是要狠狠戳破已經凝聚成一團的海浪。
空氣帶著無法呼吸的潮濕,氣氛僵持不下,雙方都散發著恐怖的、足以撕碎對方的力量。
嘀嗒——
一滴水落下,
海浪和觸手相沖擊,巨大的撞擊讓整個世界都顫抖幾番。
滴答滴答——
海水從空中降落,化成鹹濕的雨水落下,像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哭泣。雨後依舊很俗套的出現了一道彩虹,炙熱陽光將一切雨水蒸發,消失不見。
“真的很莫名其妙啊這個世界。”
“都說了我只是個普通的青春期國中生,為什麼還要經歷這麼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啊喂!”
六道骸收回了攻擊,他想:看來魔鏡又沒著落了,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