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泉鎮中,數百名鎮民皆是圍在一棟土黃色的房屋中,臉上都有著共同的表情,擔心、緊張。
屋內屋外,都是人群,從遠看去,人山人海。
他們的中心,是一個躺在床上逐漸甦醒的一位老者,也就是老鎮長。
羅君走到他的床前,蹲下身子,握住老鎮長的手,表情複雜的輕聲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為了我這麼一個外鎮人,這麼做?”
“孩子,你不要看輕自己的性命,其實你和大家一樣,生命都是寶貴的,你是個好孩子。”老鎮長顯得很虛弱,就連他平時說話總是帶著的口音也消失了,表情很是嚴肅。
“好孩子……”羅君自嘲的一笑,看著老鎮長,“你知道我曾經都做過什麼嗎?你可知道今天對我動手的少年為什麼一見面就要殺我嗎?他才是好人,一個本該生性善良的好人,只是這個世界的殘酷,扭曲了他的心性。”
老鎮長緩緩地搖頭,道:“我看得出,好歹也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啥沒見過啊。但是不管曾經的你,做過什麼,我只知道這三個月以來的相處,你的本性不壞。孩子,我的爺爺曾和我說過一句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老鎮長用著另一隻手,輕輕地拍打著羅君的手背,眼神深沉,彷彿擁有無盡的滄桑。
老鎮長的這句話深深地扎入羅君的心裡,他不禁看向老鎮長的目光中,只有無比的尊重。
沉呤了好久,羅君細細的回味著這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隨後嘴角露出苦笑道:“老鎮長,我明白了。”
羅君此刻心裡有種體會,宛如醍醐灌頂,讓他的內心豁然開朗起來,也就是如此,他忽然有種錯覺,覺得這前半輩子,真的是白活了!
“老鎮長放心,我會將自己的事處理好的。”羅君輕輕一笑,而後站了起來,面對全泉鎮人,深深地鞠躬,說道,“這段時間給大家添麻煩了,也謝謝各位的包容。”
語罷,羅君在眾人傷神的目光下,走出屋子,迎面遇上回來的雲絮凡、方武二人。他率先對著雲絮凡開口:“聊聊吧。”
雲絮凡沉呤了一下,點了點頭,朝著一邊做出請的手勢,二人並肩離開。
一路無言,直到走出泉鎮百米之後,羅君在淡然的說道:“老鎮長人很好。”
“看得出。”雲絮凡微怔,輕笑道。明明是個普通人,卻不畏懼生死的結果,衝到他的身邊,這樣的人,確實是個好人。
羅君看著一片荒涼的大地,眼神中,竟是回憶的漣漪波動:“雲絮凡,你知道嗎?其實我是個好勝心極強的人,我第一次感受到溫暖是在師傅的身上,他給我這麼一個孤兒一種父愛的感覺,從被他收養的那天起,他就是我的父親,我曾拼了命的努力修煉,就是為了能夠讓師傅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可直到林炅的出現,讓我僅存的那麼一點父愛都被剝奪了。”
“林炅的天賦很強、很強,我可以直說,他的天賦是我見過最強的,哪怕是紫天也不夠看……師傅開始重視林炅,而我卻一點一點的被冷落,那時,我的心裡真的很嫉妒,我嫉妒憑什麼他林炅就能夠那麼輕易得到師傅的重視,而我卻要費勁千辛萬苦,才能換來師傅的一個回眸?”
“我開始處處找林炅的不痛快,也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存在感變得實質一點,起先是一些小玩意的比較,到最後,卻是拿人命來比較!也就到了後來,找上了你。”
羅君臉上的自嘲愈發的濃郁,他淡淡的搖頭,苦笑道:“泉鎮是第二個讓我感到溫暖的地方,相比我的師傅,這裡更像是一個家,老鎮長是一個慈愛的父親,而泉鎮的鎮民,也像家人一樣。今天,我才知道我以前做過的事是多麼的荒唐,多麼的無理取鬧……”
“我也是孤兒。”雲絮凡正色的道,“我從小就沒有父母,養父對我很好,但在我失去天賦後,他就變得像陌生人一樣,對我又打又罵,我雖然自甘墮落,但絕不會像你一樣。”
羅君一聽,輕聲一笑,倒也沒有反駁。而是話鋒一轉,突然問道:“你有沒有覺得,咱們這像是兩個年紀過半的中年人,望著茫茫的荒漠,發著感慨?”
雲絮凡聞言,沒有說話,而是選擇沉默。
“我倆才多大啊,但卻感覺活了一輩子一樣,累,真的很累。”羅君眼神微微閃動,長長的嘆出一口氣。
“結束了,讓這一切都落幕吧。雲絮凡,我最後有個要求,那就是還泉鎮一個安寧,做掉黃展那個混蛋賣族賊!動手吧,讓一切的恩怨就此結束。”
羅君雙目緩緩閉上,敞開了心扉,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
這樣一個絕佳報仇的機會,雲絮凡心動了,但他沒有動手,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說到底,他還是一個可憐的人。雲絮凡和羅君都是孤兒,他深有體會後者的孤獨與悲涼。
“你知道林炅死前對我說的話嗎?”雲絮凡忽然說道,令羅君疑惑的睜開眼睛看著他,“他說:雲絮凡,若有來生,我們一定要做兄弟!呵,很可笑對吧,明明兩個對著幹的敵人,到頭來卻險些成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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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吧。”
雲絮凡認真的看著羅君,語出驚人。看著羅君那震驚的神色,雲絮凡笑了笑,道:“我不是放過你,李大哥的命,我自然要你償還,但不是現在,我覺得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你應該多感受一下家的溫暖,之後,我會親自取你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