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碰我!”
任東傑從沒有感覺女人的手掌溫度這樣灼人!
突然被那人拉住胳膊,明明是一直存在記憶中難忘、想念的溫度,誰知竟和那人的笑容一樣,如烙鐵一樣,燙到他的心裡!
那人被他異樣尖銳的聲音與緊張的動作嚇了一跳,下意識鬆了手。他立即毫不留情地甩開自己的手。
看他像小時候躲避老弄堂常見的老鼠、蜘蛛一樣,貼著牆壁閃開,那人有些尷尬,腆著臉,指著放在樓梯角的水果和玩具:“東傑,是媽媽呀!媽媽來看看你和小孫子。”
“你是誰……”任東傑要厲聲回懟她。
可樓上有鄰居下來,一邊打招呼,一邊帶著些許好奇打量,他只好生生把“媽媽”兩個字咽回肚子裡,大步往樓上逃去。
陶麗琴顧不得鄰居頻頻回頭來看,也急忙衝上幾步,拿起水果和玩具,想盡力跟上任東傑。
可她五十多歲了,再不似年輕時身體輕巧,跟跑了一層,就累得氣喘吁吁,聽著任東傑重重甩上房門的聲音。
挫敗又失落地靠向牆壁,她有那麼一剎那的恍惚,眼前浮起年輕的時候,在爛泥渡追著調皮的兒子,與他相互笑鬧的親暱模樣。
那,是多久前的事情了?……
伴著她年齡的增長,對兒子的記憶,越來越少,似乎只剩了些許的片段!可也就是這些記憶,在生活環境的艱難中越來越清晰,不斷拷問著她:當年的選擇,到底值得不值得?是不是真的後悔了?
陶麗琴帶著悔意的思維沒有持續多久,手機鈴聲催著她接聽電話。
“你的要求提出了嗎?”
“沒,還沒有見到人。……他們,好像不在家。”
“那你就多等一等!我和你講,那房產應該有你一份的,你應該多想一想辦法去爭的!”
“……阿孟啊,你看,我當初離婚也沒辦就跟了你,是有些講不過去,兒子長這麼大,全靠任詠剛一個人。現在問他們討要房產,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是不是你後悔啦?那我開店也不需要你參股,賺了錢也沒你的份,你養老也自己負責!”
“阿孟,你不能講這種話!這二十幾年,你做生意、開店,我不是在店裡幫忙,就在家裡照顧你的兒女,怎說沒有我的份呢?”
“……我就是生氣,怕你不敢為自己的利益爭,說的氣話!你不要講兒子都是他們帶大的,那他們分了房子這些年,也一直是他們住著的,又沒有給過你一分錢,對不對?”
“……也是啊。那,我看看能不能與他們商量商量。”
陶麗琴面帶難色地掛了電話,剛剛重新拎起水果和玩具,就聽見樓上還有些熟悉的腳步聲、咳喘聲與言語聲。
“咳,咳咳,咳咳咳!”
“家旺,你感冒剛好,就非要出去嗎?”
“我睡好午覺要出去轉一轉。幾十年的習慣,你又不是不曉得!咳咳,爛泥渡那麼差的條件,下雨刮風你都不攔我。現在社群和小公園的環境這樣好,你還不讓我去啊?”
“哎喲,去去去!你是越老脾氣越犟!”
識別出要下樓的人是誰,陶麗琴有些慌張,她本能地想要躲避。可手觸到褲中的手機,她硬了頭皮又停了下來。
任家旺並沒有認出站在樓梯一側的女人是誰,慢吞吞地擦過她身邊,繼續下樓去。
陶麗琴不想錯失機會,咬牙擠出笑容,喊了一聲:“爸爸……”
“呃?”任家旺詫異地回頭。
他的白內障越來越嚴重了,視線很不清楚。看了半分鐘,他也沒認出眼前的女人是誰。
“我,我是麗琴呀!”
“你是……小陶?”
“是,是呀。”
“你還來做啥?!”
面對突然而至的陶麗琴,任家旺頓時火起,就算眼目混濁,他也盡力怒瞪過去,只恨自己不聽老伴的勸,早些買一根柺杖拄著,此時可以揮起來去好好教訓那傷透一家人的壞種!
陶麗琴幾分驚懼,當然不敢說出討要房產的來意,只是搖著手,“爸,爸爸,我是想東傑,還有小孫子,想,想來看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