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的情況就是這樣……還好……”
“還好什麼呀？”
“還好我們沒有正式開始，以後，我們就做小區鄰居。”
“就是見面點個頭？問個好嗎？我不願意這個樣子，有什麼困難不可以一起承擔的？”
“念申，我們只適合這個樣子！你不能想得太簡單，認真想一想：你雖然有父母要照顧，可叔叔阿姨他們有退休金、有醫保，所以你現在感覺不到多少壓力，將來贍養父母也不算很辛苦！”
“還有呢？”
“而我不一樣，我有三個父母，他們不僅沒有退休金，而且家裡情況比村裡尋常人家更復雜！只怕等他們年紀大了，就是全部依賴我的那種，而我還沒有兄弟姐妹幫忙，所有的贍養壓力只有我一個人來背，那會有多辛苦，你知道嗎？”
春季的雨，說來就來，之前還是暖陽輕照，而此時江風推過層層烏雲，集湧到拓寬道路與在建樓宇的上方，淅淅瀝瀝的雨滴就撲打下來。
季存為姑娘預備了雨傘，念申揹包裡也有帶，可兩個年輕人都淋在雨裡！
——念申完全沒有拿傘擋雨的意思，季存一次次將傘移到念申頭上，都被她生氣地推開！
季存看著雨水漸漸溼了念申的頭髮、衣衫，心疼又難過！可他今天要不忍著心攔斷這份還未確定的感情，將來就要讓心愛的姑娘跟著自己受苦！
偏念申的想法卻與他不一樣，用手背胡亂抹著臉上的眼淚與雨水，哭泣中反而主動表明心意：“就因為你有三個爸爸媽媽，然後你就不讓我喜歡你，這樣不公平！你人好、上進，一次次幫我、照顧我，那也值得我對你好！憑什麼就因為你要養爸爸媽媽，就讓我自私地縮回去呢？”
“我幫你、照顧你，平常街鄰也會做的……這和戀愛、結婚是兩碼事！”季存儘量幫姑娘分析情況，“你非要和我在一起，想沒有想過以後？”
“以後怎麼樣？”
“因為我要支付父母的贍養費，你可能沒辦法像其他女孩子一樣，可以隨自己喜歡買衣服、鞋子、包包！”
“我又不在乎這些的！”
“你也沒辦法想吃小籠就吃，想吃生煎就買。弄不好還會和我一起吃泡麵，連肉都吃不上！”
“過日子，又不是一定要吃肉！我為不能上大學，和爸媽賭氣，半年都沒有吃葷菜！結果減重十斤，詠萍阿姨還說我變漂亮了。你對我那麼好，我不吃葷菜也開心！”
“可我三個父母生病或遇到困難，我也許就像你爸爸一樣，顧著父母顧不著你，難道處處逼你讓步嗎？”
“我爸媽為長輩供不了我上大學，我可以參加自學考試！你顧不著，我自己照顧好我自己，我還可以照顧你！”
“念申！”面對姑娘單純的執著，季存無可奈何，也不知所措，只能想盡辦法述說更客觀的情況，“那等你父母與我爸媽都老了，一個個需要攙扶，甚至臥床不能自理的時候，同時需要照顧，你怎麼辦？五個父母，你照顧不過來怎麼辦？你會累病、承擔不了怎麼辦？”
念申還真沒想過這樣遠的事——她的外公外婆還健康著呢，還能在家裡走來走去做雜事。她的父母更是打著退休後的第二份工，媽媽每天干練利落地給便利店上貨、理商品，爸爸還能和她一樣上夜班……
見姑娘睜著哭得溼漉漉的杏眼，半張著嘴，傻乎乎地看著自己，季存將傘重新移到她的頭上，想用袖子替她抹一抹臉上的雨痕與淚痕，又生生忍著——他不能再給姑娘任何溫暖的念頭了！
可念申偏偏像小貓似地，索性藉著傘移過來的工夫，湊近了季存，把哭得頭髮都亂了的腦袋靠在他肩膀上，委屈地放聲大哭：“嗚~~你明明也喜歡我的，為什麼就因為要養爸媽把我推開！我也有爸爸媽媽的，你對我爸爸媽媽好，我也應該照顧你爸爸媽媽的呀，這，這有什麼問題呢？”
季存感覺到姑娘相當傷心地顫抖，他的一顆心疼痛到有碎裂的聲音！
可他不敢，真不敢接受這份可貴的感情，只能硬著心，把自己的肩膀小心挪離姑娘：“念申，我不能這樣自私的。你現在小，不懂，可你能想想你爸爸媽媽的辛苦與為難，想想你詠萍阿姨帶著秦毅的苦楚嗎？想想他們的不開心、他們的煩惱，那不是輕易能化解的！”
“我不管！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被喜歡的人一味推拒，念申賭了氣，索性跑出季存的雨傘，站在更密集的雨絲哭訴，“除非，你嫌我家裡窮，嫌我和爸媽在上海只買了郊區的房子，還要拿租金還貸款，只能擠在外公外婆家裡！”
“念申，不是的！”姑娘純一的眼淚燙得季存心如油煎！
相比黃巧鶯那種慕戀，念申無條件地信賴與樂意風雨同舟，是真的打動他肺腑最柔軟的情感——他更加肯定：自己喜愛的是眼前的姑娘！
他捨不得她受委屈，他看著她辛苦工作與生活就想提供呵護，他看著她堅強地不願放棄求學、吃著簡單的飯食卻對書籍甘之如飴，他就感覺他們的心意相通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