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藺寒枝準備再說點什麼時,祁故忽而開口,眉心更加緊蹙:“怕鬼也能做異管局的局長嗎?你看資料的時候會不會被嚇到?”
祁故的重點從全世界路過,最後落在了一個令藺寒枝都有些詫異的點上。
藺寒枝“……?”
先前隨地大小演的快樂在這瞬間被完全反噬,他垂著眼,用低低的聲音說:“那些都是我演出來的,為了……博取你的注意。”
祁故又開始不說話,他耳根臉頰燒得滾燙,好在月色不夠明亮,黑漆漆的山門口將他的異常完全掩飾住了,不透露分毫。
藺寒枝卻因此覺得祁故是真的生氣了,也顧不上別的,幹脆抓起祁故的手腕,強硬將他的手腕按在自己的臉上:“你要是實在生氣,可以打我,我很抗打的,你可以打我打到你消氣為止。”
藺寒枝的側臉線條流利,是很漂亮的弧度,祁故掌心被按在他臉上,下意識用指腹輕柔地蹭了蹭……嗯,藺寒枝的面板就和看起來的一樣光滑,只是蒼白了些。
祁故並不對藺寒枝的隱瞞感覺憤怒,一方面,是藺寒枝早就已經露餡了,另一方面,是藺寒枝道歉還挺誠懇的。
唯一令他覺得有些意外的只是藺寒枝的身份不是普通的文職,而是異管局局長。
不過現在,祁故倒是真的開始覺得生氣了……什麼叫做“我很抗打”?
祁故抬起眼,側臉線條冷硬,反手用手背輕輕拍了兩下藺寒枝側臉,“哦?有多抗打,詳細說。”
藺寒枝被他拍了兩下臉,臉頰也有點燙,不知是熱暈了還是怎麼,竟沒察覺到祁故話語中的危險,繼而說:“我十五歲那年第一次出任務就殺了一隻c級鬼怪,當時他刺穿我腹部,但我只就地取材抹了點草木灰就繼續爬起來了,後來住了一星期院就又活蹦亂跳。”
“還有呢?”
“還有十七歲那年,失血過多,還以為要交代了,沒想到我的身體早就習慣了失血狀態,還能再打半小時。所以後來就撐著打完了。”藺寒枝有心向祁故展示一下自己優秀的自愈能力和抗打能力,也好讓對方沒有心理負擔地打自己消氣。
他想,等祁故消氣了,就是他能繼續坦白內心真實情感的時候了。
“魂魄上的舊傷就是那時候留下的?”祁故盯著藺寒枝的眼眸,眼神冷得比山風還要凜冽幾分。
藺寒枝不願再對他說謊,搖頭:“不是。”
“說。”祁故言簡意賅。
深夜的山風與薄霧在兩人間流淌,有一段時間裡,他們只得聽到風聲與樹葉的沙沙聲,以及某些不知名動物的叫聲。
藺寒枝緩緩開口:“你是不是也覺得藺宅裡沒有什麼活人氣,看著死氣沉沉的。”
他一開口,祁故便知道自己先前關於藺宅的某個猜想成真了。
果然,下一刻,藺寒枝說的就是“其實他們不是出門旅遊,而是都沒了……他們和你我一樣,曾經也都是異管局成員,只是,一場鬼災降臨在藺宅,當晚,所有的藺家人都在,但最後,只活下來我一個,且我還已經記不起當晚發生的事情。”
似乎是覺得氛圍有些沉重了,藺寒枝語氣微微上揚幾分:“再然後,我就被前任局長帶回了家,為了報仇專心修行術法,一路打怪升級, 最後當上局長……聽起來是不是有點升級流大男主文的意思?我還剛好是個孤兒,苗玥說我這樣的人設很適合在起點孤兒院混飯吃的。”
“不想笑就別笑了。”祁故說,“你還沒有說魂魄受損是怎麼回事。”
猜想成真,祁故看著眼前的藺寒枝似乎想用更輕鬆些的語氣講述過往,便已經覺得揪心的疼。
祁故想,自己失去了朝夕相伴的師父就已經難受了那麼久,藺寒枝卻是同時失去了所有的親人,自己又無能為力,甚至無法想起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為給親人複仇提供一點資訊。
易地而處,祁故真不知道自己能否像藺寒枝這樣堅強頑固地生長成如今的模樣。
他指尖動了動,隨即,雙手張開,將藺寒枝抱在懷中,給予他一個溫暖擁抱。擁抱的同時,祁故輕柔撫摸藺寒枝的後背, 像在安撫一隻被帶到寵物醫院治療的受傷小貓。
祁故的擁抱不算寬闊,但對藺寒枝來說是難得一見的溫暖,他們長久地在黑暗的山風中擁抱,良久後,藺寒枝才繼續開始回答祁故的問題。
但他剛說出了幾個字,便讓剛松開懷抱的祁故又湊上來,把他的手拉緊了,彷彿希望能以這樣的方式傳遞給他一些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