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無論劉悅怎麼尋找也找不到到底是誰在窺探她,因為那東西從始至終就掛在她的脖子上,無時無刻,每時每刻都在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劉悅目光倉惶,一把扯下了佛牌丟在地上,而後看向祁故:“可,可是我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好運發生啊,我這半年來生活和事業都平平無奇……”
祁故觀她命數,從纏繞的絲線中抓到一點:“你今年本該有場大劫難,應該是車禍之類的事情,藉著鬼胎躲掉了,因為鬼胎替你躲過瞭如此大的劫難, 你卻沒有供奉給它,所以它只能吸收你的生命力。”
摔在地上的佛牌裡爬出了一隻黑色小鬼,肚子滾圓,四肢纖細,四腳並用地在地上爬,它爬得很慢,每爬幾步,就要停下來仔細嗅空氣中的味道,而後繼續堅定不移地朝著劉悅的方向爬去。
這鬼胎還是個小瞎子。
劉悅還沒習慣自己的鬼身份,被這詭異的一幕嚇得朝凳子上站,但那鬼卻不依不饒,始終朝著她伸出手來。
“大師救我!”劉悅求助。
“它沒有要傷害你的意思。”祁故說,“按理說鬼胎一個月內得不到該有的供奉,就會對宿主下手了,但你從頭到尾都沒察覺到它的存在,可見它並沒有傷害你的意思,之後吸收你的生命力,也是因為替你擋了災後,它無法再控制自己,它太虛弱了。”
劉悅怔愣在原地:“可,可是我不知道它是真的啊……”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真的與一隻鬼胎簽訂了契約,又如何能記得給予對方供奉。
鬼胎似乎終於感覺到了劉悅對自己的排斥,一直抬著想要尋求擁抱的兩只胳膊垂落下去,默默陰暗爬行到了包廂角落裡,緊貼著牆壁裝壁虎。
鬼胎剛生下來就被拋棄了,因為她是小瞎子,沒有人喜歡小瞎子。
她的爸媽或許就沒有想要給她活下來的機會,所以她被丟棄在寒冷的冬天,被野狗啃得亂七八糟的小小屍體被發現時,身上只有一點破碎的夏衣面料。
她是個小瞎子,便只能坐在原地等,她死的時候還什麼都不知道,對什麼都沒有概念,不知道生老病死,父母子女,甚至聽不懂人話。
她被一個修行邪術的人類撿回了家,那個人類用很殘酷的手段折磨她,把她煉製成了鬼胎,做成佛牌,而後對外出售。
某天,她被帶到了一個周圍滿是嘈雜人聲的地方,她感覺到自己藏身的佛牌被人輕柔地拿了起來,那個人身上帶著一股淺淡的柑橘香味,她很喜歡這股氣味,它聞起來很像是她剛出生時,病房裡彌漫著的氣味。
再後來,她就跟著那股氣味回到了家,她始終遵循著自己身為佛牌的職責替氣味的主人轉運,即便她的主人沒有供奉過她。
有這股味道,就足夠了。
但後來,她付出的越多,得到的越少,她開始無法控制自己地吸收主人身上的生命力,她試圖提醒對方要給自己供奉,那是被煉製成佛牌後出於本能就知道的東西,但她不會說話,也不會寫字,她剛生下來就被拋棄,就死了,她做不了任何事。
她試圖以窺伺的目光來提醒,但也沒能起到多大的效果,芬芳的柑橘氣味開始從主人身上消失,只剩下腐爛的氣味。
她眷戀的味道又沒有了。
但她和劉悅, 又好像誰都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