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下來時,才發現病房門口,還站著那道沉默如山的背影。
嶽遠始終都沒有離開。
之後,嶽遠找了治療ptsd方面的專業心理專家,但沒有一個人能讓藺寒枝開口,說出當晚到底經歷了什麼,甚至於,他從厭惡所有人的靠近到願意接受嶽遠陪他一起安靜地用餐這一點,都不是心理專家對他進行疏導的結果。
而是他有問題想問。
那天,男孩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坐在床前,安靜地吃完飯,忽然問嶽遠:“他們,現在在哪裡?”
“異管局的停屍間,你……想去看看嗎?”嶽遠問。
嶽遠以為藺寒枝會拒絕的,畢竟他先前不是沒有問過這個問題,但每一次,藺寒枝都是迴避不答。
“去。”以往活潑的小孩就這麼惜字如金起來,像是將自己的心和真正的想法都埋進冰窖裡。
嶽遠當即頂著過分操勞的黑眼圈驅車將藺寒枝送到了異管局的停屍間前。
停屍間的門密封性極好,兩人按照規範穿上防護服裝,這才開門走進去。裡面冰涼一片,氣溫嚴寒,說是停屍間,其實更像是一個冷庫。
藺家人的屍體就那麼整齊地排列在地上,一具具,他們都被法醫解剖又縫合,雖然法醫已經盡量將刀口開在隱秘處,但也能看出開顱和剖腹的痕跡。
屍體大多面色灰白,就連一向漂亮愛俏的藺言與寧筱也不能免俗。兩人都因為開顱手術被剃光頭發,變成了禿子。
嶽遠看著他們這樣,想,要是他倆能活過來,這會兒肯定要捂住腦袋滿停屍間找個帽子戴戴。
“有刀嗎?”藺寒枝對身後的嶽遠說,眼中是一種嶽遠從未在這個年齡的孩子身上見過的決然。
嶽遠將隨身帶的近身搏鬥時用的短刀遞給他。
“要大刀。”
嶽遠正琢磨自己上哪去給他找把大刀,以後的苗玥他爹,現在還是個單身鐵憨憨的苗建業揹著把狹長苗刀從門外走進來。
苗建業是被藺言招進局裡的,在總局幹的時候,曾因為過於老實被穿小鞋自己還反應不過來,被目睹一切的藺言無語地拉進了自己的分部裡。
知道藺家出事時,苗建業就找到了嶽遠說想看看藺寒枝,但那會兒藺寒枝只要在清醒狀態下,就會排斥所有活物的靠近,即便是寵物也不能。
所以嶽遠一口回絕苗建業的要求,沒想到這會兒,自己帶藺寒枝過來的訊息倒是被他打聽到了,還巴巴地跟了過來。
“這把可以嗎?”苗建業抽出身後苗刀,遞過去。
這把刀太重了,對於小藺寒枝而言,必須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托起來,想要舉起根本沒有可能。
他從前受盡寵愛,什麼體力術法都是隨便學學,並不怎麼用心,平時看家族藏書也只看那些獵奇的,禁忌的,因此就連想要畫個簡單的借力符都想不起來該怎麼畫。
嶽遠說:“我幫你,你要做什麼?”
藺寒枝倔強地搖頭:“我想自己做。”
嶽遠也就沒有再勸,只替他在手腕上畫了道能夠向力神借力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