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天光透過薄薄的白紗窗簾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放在郝嘉慧枕頭上的手機很突兀地響了。
呆坐在電腦桌前的喬伊渾身一震，吃驚地看著那不停閃爍的手機螢幕，就彷彿在看著一個神跡。在恍恍惚惚的一閃念之間，她幾乎以為這個電話一定是郝嘉慧打給她的。
“喂，請問是姓喬嗎？”手機裡傳出一個上了年紀的陌生女聲，螢幕上是一個完全不熟悉的座機號碼。
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旋即意識到對方不可能看見她的動作，趕忙清了清嗓子，聲音沙啞地答道：“對，我是喬伊，請問您是哪位？”
“啊，小喬，可算找到你們了，你好。”對方呵呵一笑，絮絮地說，“我姓顧，是你們的房東啊。我剛才打了幾通小郝的電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直都不在服務區裡。幸好他租房子的時候還給我留了你的電話號碼。我打這個電話就是想問一下，榆園小區那個單室的房子你們下半年是不是不再續租啦？我記得小郝上次交房租的時候好像跟我提過一句，說你們倆今年六月份就都從n大學畢業了，打算去外地工作。”
“不，只有我一個人要畢業了，他不……”她驀地停下來，張口結舌。
對方顯然絲毫也沒察覺到她有什麼異樣，只是絮絮地一路說下去：“噢，原來是這樣啊，那肯定是我記差了，你知道，人一上年紀了記性就不好啦，特別容易忘事，真不好意思。那……你們還續租嗎？”
“哦……當然，當然續租。”喬伊機械地說。
“好，好，那我就得提前知會你們一下，你們住的那個小區呀，房租最近都漲了一點點兒，像你們租的這種戶型漲到每個月一千五百元，物業費取暖費什麼的還照舊不變，你們要不要先打聽一下，或者兩個人商量商量再做決定？”老太太的聲音特別和藹，特別親切，聽上去讓人覺得彷彿世間從來不曾有過悲傷和愁苦。
喬伊好不容易才抵制住想繼續靜靜地聽下去的誘惑，清了清嗓子，幹巴巴地說：“不，不用了。您放心吧，顧阿姨，我會按時把房租付給您的。”
通話結束後，她存下了房東的電話號碼，捏著手機發了好一會兒呆，才忽然記起郝嘉慧曾經對她提起過，下期房租要在這個租期結束前十五天一次性預交半年。她用手機查了一下自己的銀行卡，裡面的餘額只有六千五百一十二元。
“還需要差不多兩千五百塊，才夠下半年的房租。”喬伊對著空氣說，“郝嘉慧，我真不能再這麼發呆下去了，貌似應該想辦法去賺點兒錢才行。不然的話，我們這個唯一的小窩就可能保不住了。那當然是你和我都不願意看到的。”她努力想微笑一下，結果卻只象徵性地抿了抿嘴角，“不過，親愛的，說實話，我完全沒法確定自己現在是不是還能打疊起心情來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