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那年她跑出府,在街上遇見失控的馬車,是一個十一歲的少男將她推開,翻身上了失控的馬匹,勒住韁繩,救了她。
她更記得,那少男翻身下馬,撩開下擺,蹲在她身前,看她的傷口,問她:“你要不要緊,我帶你去醫館。”
木蘅晚搖頭,只問那少男:“你叫什麼名字。”
少男的朋友來找他,她的侍女也來找她,少男見她被人攙扶起,轉身就走,她只好拖著傷口追上去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少男一愣:“我叫楚聿。”
木蘅晚笑起來:“我叫木纓。”
那是她每夜睡不著,便會翻出來回憶的夢。
木蘅晚眼中淚水泛濫,卻不敢靠近他,只能哭著說:“救命之恩對我來說,如同再造,若是沒有將軍救木纓,我早就死在馬下,哪裡會有如今的我呢。”
楚聿揉著眉心,顯然有些不耐煩:“你要找我,就是說這些?”
木蘅晚搖頭,晃得淚水四落:“將軍或許不知道。”
她溫柔看他:“將軍在京中,有人就在京中等了將軍六年,將軍在邊境,那人又等了將軍七年。”
“她是個沒有勇氣的人,沒有膽子敢靠近那樣鮮豔熱烈的小將軍,十三年,她日日修習,詩詞、刺繡、琴棋書畫,終於以為變得足夠好的時候,卻早已失去機會。”
“將軍,蘅晚來得太晚,入不了將軍的眼,是蘅晚沒有福分,只是這份恩情,蘅晚不能忘。”
她話說完,楚聿不耐煩的神色消散了些許。
他和木蘅晚不也是一樣?
她來得晚,他難道來的就早了嗎?
“你想做什麼?”楚聿的語氣和緩了些。
木蘅晚糾結著,攤開手心,彷彿是要將自己的私藏已久的珍寶捐獻般不忍心。
手心裡躺著的是一枚銅錢。
極其普通不顯眼的圓形四方孔銅錢。
“我知道,以金錢來衡量恩情,是對將軍的侮辱,可蘅晚想不到別的法子來報答將軍。”
“這枚銅錢,就當買斷與將軍的恩情。”
木蘅晚抬頭去看他,她希望在他眼中找到自己半點痕跡,可他的眼睛冷得很,裡面沒有她,一點都沒有。
木蘅晚心痛難忍。
十三年的痴望啊,本以為會是最好的開端,沒想到卻是現實的當頭一棒。
楚聿向前伸手,沒有碰她的手,木蘅晚翻手,那枚銅錢落到楚聿手心。
她的視線緊隨銅錢,好似落下去的不是銅錢,是她自己。
“我收下了,我們兩清。”
木蘅晚將手收到胸前,閉上眼睛,任由兩行淚灑落手背。
“不過。”楚聿出聲,木蘅晚急忙睜眼看他。
“這枚銅錢留在我這裡,你難免會掛心。”楚聿聲音很淡,他攥拳向前伸手:“你幫我個小忙,將它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