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玖】風不歇
聶昭奪回汗位三日後,祁襄和蕭允墨預備啟程回薊州。
這幾日聶昭對內忙著處理霍因留下的一堆爛攤子,對外又要防備僅僅是暫時被震懾住的各部首領,並沒什麼機會與祁襄見面,如今到了分別的時候,更加依依不捨。
他親自來母親生前住的那座宮殿送她,見她立在院中看宮人們往馬車上裝他送給她和大齊皇帝的禮物,忍不住快步上前將她緊緊擁進懷裡。
“襄姐姐!待我穩定了這裡的局勢,便去看你!”
祁襄拍拍他的後背,笑道:“如今你是朔金的大汗了,還這般沒架子?”
她將他推開,他晶亮的眸子卻始終望著她:“在姐姐面前,要什麼大汗的架子?更何況,若是沒有姐姐,哪裡輪得到我做這大汗?”
“既然這樣,還望大汗記得對我的承諾,莫起無謂之幹戈,慈悲為懷,與民休息。”
聶昭莊重頷首:“嗯,姐姐的話,阿昭銘記於心。”
門廊處傳來一聲咳嗽,蕭允墨被狐裘大氅裹得嚴嚴實實,喚祁襄道:“祁時安,怕冷還在風裡站著,路上病了難道指望本王照顧你麼?”
祁襄下意識撓了撓耳朵,對聶昭說:“聶北堯,後會有期。”
聶昭灼熱的目光印刻在她臉上,彷彿要將她融進眼裡。
“襄姐姐,我會時時想念你的。”
祁襄淺淺一笑:“多念著你的百姓吧,念著你襄姐姐的人足夠多了,自從上次被那奸商和狗官汙了名聲,各地寫給我的信都快堆成山了。”
聶昭臉上先是閃過一絲失望,繼而又露出無比驚詫的神情:“寫給你的信?……襄姐姐?你的意思是?……不是,難道你……”
祁襄這才意識到聶昭並不知情,笑道:“是,我就是花間公子,花間公子……就是我。”
聶昭在短時間內快速琢磨她這句話的意思,當他終於將去扶餘之前發生的種種事端穿成線時,他忿忿地望向在廊下悠悠站立的蕭允墨:“殿下怕是早就知道此事,才會那般上心花間公子的事吧。”
蕭允墨一挑眉道:“本王是知道,那又如何?”
“那你還將我蒙在鼓裡!故意誆我說了花間公子許多壞話!”
“我有什麼義務告知你麼?”
眼看著兩人又劍拔弩張起來,祁襄寬慰聶昭道:“我不是有意瞞著你,只是也沒什麼太好的機會告訴你實情罷了。”
聶昭望著她,摘下脖子上的狼毛圍領替她戴上,他的體溫捂暖她的臉頰和脖頸,語調溫柔深沉:“這樣的身份,姐姐自然是要藏好,只是姐姐若能早些告訴我就更好了。”
他將圍領仔細繫好,指尖有意無意觸到她的下頜:“沒想到姐姐竟然就是傳說中的江湖第一謀士,阿昭這次,真的是走了大運呢。”
祁襄從袖中撚出一支紙花茉莉:“之前你說你母親最愛茉莉花,送給你,茉莉經不得這北國的風雪,而這紙花不會,想必你母親在天有靈,如今也是為你感到高興的。”
聶昭眸中亮起點點星辰,他從她手中接過紙花,貼在臉頰,留戀地感受著上頭殘餘的體溫:“姐姐保重。”
祁襄和蕭允墨坐了半個多月的馬車,慢慢悠悠抵達了薊州。
算起來,祁姑娘和懷王殿下不在王府已有月餘,雲芷和晚翠見主子回來,自是又驚又喜。
尤其是晚翠那小丫頭,一見到祁襄給她們帶回來的諸多禮物,笑得合不攏嘴:“這些都賞給我們?小姐果真會疼人!”
祁襄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臉蛋,笑道:“不疼你們疼誰?”
雲芷端來梔子花水為祁襄淨手,看見她小臂上淺淺的傷疤,心疼地問:“小姐怎的又受了傷?”
祁襄毫不在意:“刀子劃了一下而已,無妨的。”
雲芷嘟囔著:“殿下竟也不護著小姐麼?”
祁襄哈哈大笑:“你家殿下多嬌貴啊,能護著自己就萬幸啦!”
“誰嬌貴了?” 蕭允墨的聲音出現在門外,兩個小姑娘慌忙站到一旁,恭恭敬敬地向他請了個安,腳底抹油似地退了出去。
“殿下又在聽人牆角。” 祁襄狡黠一笑。
“你說得這麼大聲,院外頭都能聽見了。” 他逼近她,聞見空氣中梔子花的香氣,冷淡的臉上神情鬆弛了些許,“出去折騰了這麼一些時日,總算能乖乖在府裡歇上幾天了吧?”
“殿下又想關著我。”
“我關得住你?” 他多少有些無奈,“祁延的功課,難道你不管了?你不在許久,想必這小子沒少偷懶,不然你覺得他為何到這個時辰還不敢來見你?”
“哦……祁延啊……那小子,打幾頓就老實了。” 祁襄望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眸,問,“殿下找我有事?”
“沒事不能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