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柒】上元日
祁襄回到自己的住處時,蕭允墨正坐在屋內等她。
等都等了,卻還在故作冷淡:“那小丫頭跟你說什麼了,去那麼久……怎得還穿成這樣?”
祁襄手裡還拿著一套宮女的衣裳,她將衣裳放在桌上,接過他遞來的茶水,輕松道:“我同她一起去辦了件事,耽擱了一會兒。”
“你們倆一起辦什麼事?”
“到上元日那天你就知道了。” 她走近他,卻未落座,“殿下身子可還有哪裡不適?”
蕭允墨抓住她的手,將她拉進懷裡:“沒有,襄兒這麼關心我?”
她靠在他胸口,露出一抹壞笑:“我成天吃殿下的用殿下的,關心一下您的身子,也是人之常情吧?”
“身子?” 他低頭,唇瓣淺啄她的前額,笑得意味深長,“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
祁襄輕輕揪了一下他的耳垂:“我是這種人麼!”
“不是麼?畢竟,現在我也就這副身子還能討你喜歡。”
他說得委委屈屈,祁襄差一點就心軟了。
“殿下將我說得像那些始亂終棄的風流公子似的。”
他又來吻她的唇,蜻蜓點水,一邊說:“難道你不是?祁—公—子?”
她笑著推開他,起身拿起那身衣裳,朝內殿走去,蕭允墨跟上前來,又想從身後抱她,卻被她制止:“殿下莫急,這裡可不只有你我二人。”
“什麼?” 蕭允墨詫異地跟她走進寢殿內,果然看見床上躺著兩個姑娘。
她開始解外袍,一邊對他說:“殿下先出去,姑娘們要更衣了。”
祁襄給兩個宮女換回原來的衣裳,輕輕搖晃了她們幾下,姑娘們蘇醒過來。
“你們怎的就暈倒了?” 她表現得既關切又無辜,搞得兩個小姑娘侷促不安。
她莞爾一笑道:“無妨的,興許是當差太辛苦,放心,我不會說出去,你們走吧。”
兩名小宮女戰戰兢兢退了出去,蕭允墨悠悠步入房內,似笑非笑地問:“怎的還學會在房裡藏人了?”
祁襄失笑:“又不是今天才學會的,只不過從前,藏的是殿下你罷了。”
他步步逼近,挽起她一縷頭發,在指尖把玩:“那除了我,你還藏過誰?”
她轉了轉眼珠,答:“這就有些……記不清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陰翳,指尖劃過她的下頜,抬起她的下巴,兀地攫住她的唇瓣,彷彿在發洩他對她方才這句話的怨氣,舌尖的掠奪伴隨著輕柔的啃噬,一個綿長的吻過後,他看著她腫脹的唇,露出滿意的笑:“記起來沒?”
她搖搖頭,一臉無辜:“如此這般,更記不起來了。”
蕭允墨“哼”了一聲,松開她,後退了半步,態度很是有幾份認真:“我只是……想與你說……謝謝你,在雪山,不顧一切救我性命。”
他突然這般一本正經,祁襄反倒有些不自在了:“這……謝我做什麼……總不能見死不救。”
“哦……” 他垂下眼簾,顯然有些失望。
她胸中突然激蕩起一股莫名的情緒,上前一步,仰頭找尋他的目光:“蕭峻清……無論如何……我都不想你死,好好活著,長命百歲。”
他的眼中有暗流湧動:“那你呢?我長命百歲,你又在哪裡?”
她粲然一笑,方才那一刻的肅穆氛圍蕩然無存:“當然是哪裡有好吃好玩的,我就在哪裡。”
“呵……” 蕭允墨無奈地微揚嘴角,對祁襄的反應也不是全無預料。
她打了個哈欠,懶懶道:“懷王殿下就是為了跟我道謝才等了一晚上?”
“嗯……這幾日奔波勞碌,沒機會同你單獨說話。” 他揹著一隻手,站得筆直,上朝也不過如此。
祁襄嚥了咽口水,移開眼說:“那現在謝也謝過了,殿下早些回去休息吧,兩日後,還有大事要做呢。”
“好,你也歇著吧。” 他款款轉身,消失在門外。
兩日之後,上元佳節,正值朔金汗完顏霍因的生辰之喜。宮中大開夜宴,無數彩燈點綴著臨闕王城的大街小巷。
各部族的首領或親臨、或派人送來堆積如山的賀禮。巫族則在筵席進行到最高潮時,由大祭司月燭親自為大汗做法賜福。
包括祁襄在內的一眾巫族隨從一人手捧一盞香爐,緩緩進入金碧輝煌的殿堂,在兩側站定。爐中的幽香很快盈滿整座大殿,煙霧繚繞之中,月燭長老戴著血紅的鬼面具,身著五彩流蘇絲袍,手持羊頭法杖,一步步走向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