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玖】焰銷恨
老夫婦沉默不言,祁襄喝了一口熱茶,又道:“你們說那座宅子鬧鬼,可是,我卻覺得,那宅子裡,不但沒有鬼,彷彿還住著什麼人呢。”
老婆子冷冷道:“早就是荒廢的宅院,哪裡還住得人?”
祁襄嫣然一笑:“我拿著陰陽羅盤和招魂鈴在那宅子裡趙找了又找,卻連個鬼影都沒瞧見……”
她的眼神掃過夫婦二人:“反倒呢,無論是用細線牽著的白布,還是正廳中故弄玄虛的機關,又或是影壁之上的血字,不過都是人為的小把戲罷了……我只是想知道,二位老人家,你們究竟為何,費盡心機,做了這鬼宅之局?”
老頭看了老婆子一眼,老婆子冷聲問:“就算鬼是人裝的,你憑什麼說,是我們幹的?”
祁襄和蕭允墨對視一眼,徐徐道:“昨夜我只是覺得有些蹊蹺,我們從那燒紙人的房子出來,一隻白狐貍突然跑出來,然後老伯就出現在影壁之前,與我們一起‘發現’了血字。我猜,那隻白狐不是無緣無故現身,而是故意引開我們的注意,目的是為了給老伯時間,讓那些血字現出形來。”
老頭急了:“我好心去看看你們是否無恙,你反倒懷疑起我來了?”
祁襄答得不緊不慢:“想要那隱形的血字現形,須得用火輕輕炙烤牆面,所以我摸牆面的時候,天寒地凍之下,那影壁竟還有絲絲餘溫,牆面之上也能隱約看見被燒過的痕跡。當時影壁之處只有老伯一人,不是他,還能有誰呢?”
老頭啞口無言,祁襄繼續說:“當然,光憑這一點,還不足以斷定。在那鬧鬼的廳中,紙人眼中的紅蠟,是有人從內部點燃了引信,火從紙人眼睛後頭著起,熔了裡頭的熱蠟。如此說來,火燒紙人之時,房間裡應該還有一人……”
祁襄與蕭允墨對了個眼神:“我家公子對刺鼻的氣味尤為敏感,昨夜又離你站得最近,他聞見你身上有火燒的氣味,這又是一條依據。”
她的杏眼睜大了一些,深栗色的雙眸閃著光亮:“當然,叫我最終確定,你們夫婦就是這鬼宅背後的操縱者的,還是方才。老伯,你還記不記得,方才在那間房裡,你說了什麼?”
老頭一臉困惑,緊緊握著拳頭。
“你說——‘那些紙人……昨晚就坐在這裡?’——可是,我們誰也沒說過,那四具人偶是坐著的,你是如何知道的呢?你之所以知道,只有一種可能——”
深栗色的眼中現出鋒芒:“那就是,這些紙偶,你早就見過,確切地說,就是你們放在那裡,趁我們進入房間時,點燃了的。”
“演這麼一出戲給我們看,究竟是有何冤情要訴?不妨說出來吧。”
無聲之中,老婆子突然從身後摸出一把菜刀,朝祁襄沖了上去,聶昭反應卻更快,三步上前,抓住她的胳膊,這婆子力氣竟也不小與他相持了好一會兒,那菜刀才被打到地上。
祁襄平靜地看著她道:“老婆婆,既然貼了告示找我們來,想是需要我的幫助,為何現在又是這般態度?”
老婆子瞪圓了眼睛,怒道:“誰知道你們是什麼人,問東問西的!”
祁襄起身,示意聶昭放開那老婆子,她緩緩走到她面前,眼神誠懇:“難道你們是得罪了什麼有權勢的人,所以才不願如實相告?”
老婆子咬緊牙關,沒吱聲。
祁襄用下巴指了指蕭允墨:“你們可知道,那位公子是什麼人?”
夫婦二人屏息凝神,她接著說:“這位是懷王殿下,大齊人人都知懷王為人公允無私,從不營私結黨,最受陛下信任,有什麼冤情,都可以向殿下一訴,殿下自會替你們討回公道。”
老頭擰著眉:“我們憑什麼信你。”
蕭允墨淡淡道:“冒充皇親國戚是死罪,當然,對皇親國戚忤逆不敬,亦是死罪。”
老頭將信將疑:“你真的是懷王殿下?”
“如何?要本王帶你們進了宮,讓皇上親口告訴你本王的身份?”
老婆子見蕭允墨談吐不凡,攜老頭跪下,高呼道:“求殿下為無辜百姓做主!”
蕭允墨問:“你們究竟有何冤情?”
老婆子又磕了個頭,說:“還請殿下與小先生等,隨我們去一個地方。”
她引他們進至後院一處廂房,從牆上移開一幅字畫,現出一道暗門來。她從懷中掏出鑰匙,開啟暗門,裡頭是一條通往地下的暗道。他們沿階梯往下走,地道蜿蜒曲折,走了一會兒,地勢又往上行,最後又登上十幾級樓梯,來到另一扇門前。
老婆子輕輕在門上叩擊,時短時長,像一串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