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拾】十步獾
聶昭對這螺山的方方面面都瞭如指掌。何處有天塹、何處有溪流、草木裡棲息著哪些活物,他都如數家珍。
騎了半日,四人坐在一處枯木樁上歇腳,聶昭大口吃完幹糧,仰頭灌了一口水,見祁襄掏出酒囊來,笑道:“姐姐也給我喝一口唄。”
祁襄將酒倒入酒囊的小蓋之中,遞給他:“酒是姐姐的性命,只能分你一點。”
聶昭將小蓋中的酒一飲而盡:“姐姐可知,我剛來嶺南的時候,受不住暑熱和瘴氣,差點病死了,還好遇到了我師父,撿回一條命來。”
何田在一旁問:“你真是朔金的小王子?”
“嗯。”
“那難怪你不習慣這裡的天氣呢。”
聶昭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何止是天氣令人難以忍受,這裡的蟲子才叫一個瘮人呢,尤其是那半根手指一般長的蜚蠊,身上油亮亮的,展著兩根須子,還會飛,灶上、案頭、床鋪裡隨處可見。”
“活的還並不是最嚇人的,比方說你將它一拍,肥厚的身子裡即刻爆出乳白色的漿子來,什麼腦髓呀、肚腸呀……”
何田嘴裡正吃著東西,差點沒吐出來:“你你你……你快別說了!”
聶昭放肆地大笑,祁襄忽然指著何田身側大叫一聲:“誒!你看,那裡是不是就有一隻?”
何田大驚失色,從木樁子上“噌”地彈起,身子扭得像撥浪鼓。見一唱一和那兩人幾乎笑岔了氣,才氣鼓鼓地又坐了下來,嘟囔道:“都這麼愛戲弄人,我看你們倒是般配的很!”
聶昭笑得更燦爛了:“哥哥說得真對!有你這句話,以後你就是我的好哥哥!”
何田的目光朝身邊掃了一眼,聲音忽然冷了下來:“阿瑤,你怎麼了?”
張瑤的語氣有些僵硬,卻異常冷靜:“我被這東西咬了一下,問題嚴重麼?”
只見她手中抓著一條蛇,已然被她擰斷了脖頸,耷拉著腦袋,蛇身帶著亮黃色的環紋。
“你被咬了哪裡?” 何田擔憂地抓起她的胳膊。
她輕輕撩開衣袖,只見腕上三寸,兩點紅色的齒印微微泛著青黑。
聶昭抓過那條死蛇,神情嚴肅起來:“金環蛇,劇毒……姑娘現在感覺如何?”
張瑤的唇色略略發紫,氣力也萎靡了:“頭暈,乏力……”
聶昭眼疾手快,在她頸下的xue道點了幾下,道:“這種蛇毒擴散極快,我只能封住她幾根主要的心脈,不至劇毒攻心,保她一命,但還是得盡快想辦法解毒才是。”
“阿瑤!” 何田二話不說,抓起她的手臂吸起傷口的毒血來。
他連連吸了幾下,吐出幾口黑血來。
祁襄趕忙制止:“沒用的,傷口附近的毒吸得出來,身體裡的毒不行,別到時候不但救不了阿瑤,連你也搭進去。”
聶昭將水囊遞給他:“襄姐姐說的是,快漱漱口,將毒吐幹淨。”
何田眼裡布滿血絲,緊緊摟著已然半昏迷的張瑤崩潰嘶吼:“那怎麼辦?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