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陸】瘋小子
細小的竹箭從四面八方飛來,林策拔出刀來抵擋,祁襄揮動摺扇,幾支打回的竹箭擊中隱沒在夜色中的偷襲者。
馬蹄聲由遠及近,藉著火光,他們看見一群穿著當地土著服裝的人騎在馬上呼嘯而來。他們面上畫著油彩,脖子上掛著吹出竹箭暗器的竹管,手中握著大刀朝他們殺過來。
吳奉言只是個拿筆的文官,哪見過這陣勢,嚇得躲在一棵樹後頭大氣都不敢出。兩名衙差拔刀迎了上去,那些土著高聲吼著蜂擁而上,一人很快被撩倒在地,又被賊人用繩索套住脖子,要將他拉走。
林策一個飛身跨上馬背,將那賊擊落馬下,砍斷了繩子,才救了那倒地的衙差。他勒著韁繩朝其他土著沖去,他一連斬了幾人下馬,朝隊伍後面沖去。
何田的短刀使得極快,那些摔下馬來的土著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反倒餵了刀口不少血;那一頭又被張瑤的琴絃勒住了脖子,片刻功夫便失去意識,癱倒在地。
祁襄也騎上馬,跟隨林策往隊伍後頭奔襲。最後這群人的戰力顯然與前頭那些小嘍囉們不可同日而語——林策與一名虯髯大漢兵刃相接,差點被他驚人的氣力震下馬去,他用力抓住韁繩,試圖保持身體的平衡,然而另一人已從側面的陰影中驟然躍出,那人面色陰冷,舉一根雕花長棍,在林策腰上重重一杵,他從馬上橫翻下來,祁襄趕忙伸手去拉,卻有什麼東西落到她背上。
毛茸茸的觸感撓在她的脖頸,“吱吱”兩聲,她立刻意識到是白天見到的那隻猴子。那獼猴滋溜爬到她手腕上,張開嘴就要去咬林策,她只得收回手,將它甩到一邊,再想去扶林策,他已經滾到了地上。
“林大人!”
林策在地上滾了幾下,趕忙扶著樹站起。虯髯大漢和持棍男子策馬朝他逼近,他閃身跑入密林,一時間被黑暗隱沒了身影。
祁襄這邊也來不及愣神,迎面而來的馬上騎著一座高大的身影,那人勒緊韁繩,馬嘶了一聲,前蹄高高揚起,看不清那人面容。
她從懷中扔出一串脫手鏢,叮叮當當,被那人用刀盡數擋開。不過這只是前菜,幾乎是飛鏢離手的同一瞬,她一躍從馬上跳起,左手抓住對方那匹馬的韁繩,右手的摺扇已然抵在那人脖子前……只差一點——
兩根修長的手指點在她鎖骨下兩寸的位置,她暗呼不好,使盡渾身力氣調轉身姿,身子卻已經不聽使喚,她手腳一軟,直直翻了下去。
“喂!” 那人驚呼一聲,她看見他伸出了手,卻沒能抓住她。她滾到地面,徑直跌入了冰涼的溪水之中。
猝不及防的落水令她嗆了兩口水,好在這溪並不深,她從水中坐起,用力咳了幾聲,瞥見那人下了馬,朝她走了過來。那小獼猴就在他腳邊,探著腦袋張望她。
“喂,你沒事吧?”
祁襄起身的同時抽出了匕首,還沒刺出去,就被他捉住了手腕,他將她拉到面前,另一隻手又在她腦後點了一下,她瞬間覺得天旋地轉,意識逐漸模糊起來。
祁襄再次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都在發痛。身上蓋著厚厚的被褥,可還是覺得冷。
“姐姐,你醒了!” 一個陌生的嗓音在耳邊響起,然後映入眼簾的,也是一張同樣陌生的臉。
是個明眸皓齒的少年,半披散的頭發裡編著幾股發辮,十八九歲的樣子,渾身透著朝氣。
“你是誰?” 祁襄開了口。
那隻小獼猴躥了出來,爬到少年肩頭,咧著嘴朝她笑。祁襄強撐著爬起來,指著它喊道:“潑猴,把東西還給我!”
猴子“吱吱”一叫,溜到他身後去了。那少年從腰間取下一隻用纓絡穿起的木雕小猴,笑著問道:“姐姐問的是這個嗎?”
祁襄伸手去搶,少年卻將它綴回腰帶上,壞笑著說:“這東西我很喜歡,姐姐送給我吧。”
“不送。”
祁襄除了渾身疼,感覺到還有別的異樣——使不上勁兒,也用不出內力。
“你是誰?對我做了什麼?”
少年坐到床沿,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我叫聶昭,姐姐放心,我沒傷害你和你的朋友,只是……用了一些辦法,叫你們乖乖聽話罷了。”
“朋友……其他人呢?”
“還有一個姐姐……和兩個哥哥,至於武功好的那個哥哥嘛……他跑到山裡去了,我也沒找到。”
最後那個說的應該是林策,見祁襄皺緊眉頭,他問:“怎麼,他是姐姐的情郎嗎?”
“不是。” 她挑眉看著他問,“你們是這山裡的土匪?”
聶昭有些不高興:“我才不是土匪,山寨裡這些人,都是被下邊那幫遭了狗官欺負的百姓,主動投靠我的,我也不搶平民百姓的錢財,怎麼能說是土匪呢?”
“那你為什麼搶劫我們?”
“你們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明明帶著錢財,卻喬裝成窮人模樣,誰知道來山裡幹嘛的?況且,你還叫那男的‘大人’,你們八成就是官府的吧。”
“山下那些失蹤的縣民,是來了你的山寨了?”
“那你說錯了,大多都不在我這兒。”
“那他們在哪裡?”
聶昭故作高深地神秘一笑,悠悠道:“姐姐連名字都沒告訴我,我憑什麼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