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繼續說:“你還要記住,你是人類,不是蛇。”
“佩格莉塔,你要牢牢地記住這件事……”
可是這一次他還是失敗了,即使佩格莉塔記住了自己的名字、記住了她是人類,她的命運依然回到了正軌上,阿布仍是在消耗自己在做無用功。他看到過,所以她知道佩格莉塔的命運裡會發生什麼事情……她要遇到湯姆裡德爾,未來的黑魔王,目睹他的為惡,成為他的同謀。她還會在對角巷擦肩而過的時候,殘缺的靈魂附著在同根同源的瓊納斯沙菲克的身上,他們在這裡第一次見面,只是阿布拉克薩斯要在很久很久以後才知道。
他一次次地嘗試,但是每一次都在失敗。不斷困在同一個時間節點裡,他覺得自己就像是麻瓜的音樂盒裡的跳舞小人,他走在麻瓜的街道上,曾經跟佩格莉塔一起趴在櫥窗上看到過,發條因為天氣太冷所以變鈍了,一直停在某一個音符上打轉,像是發瘋一樣顫抖著。他現在就在這裡。
我要……改寫你的結局……佩格莉塔。阿布拉克薩斯凝視著第無數次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女孩,在無數次命運的回溯裡,他已經把她的人生默背了下來。他甚至已經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是不是值得的。他聽過罪大惡極、十分邪惡的人,在死後會被困在迷離幻境裡,不能前進,也不能後退,一直卡在虛幻迷離的虛無裡,這不就是現在的他嗎?被一個執念牽絆住,一個早就消失在屬於他的時代裡的幽靈,她很早就已經死去了,她也出生了,在不斷地靠近她人生分化的那個時間點裡。
在這種無法轉圜的退化裡,他很多次提醒佩格莉塔重新想起怎麼說話,想起來自己的名字。即使一切都將會是無用功,可他依然很多次固執地這樣做。無望的時間對他來說從不陌生,他從很早就習慣了這種無望。
“你好。”
“你好……”
“再見。”
“再見!”
“在哪裡。”
“……在哪裡?”
“在這裡。”
“這裡?”
“回來。”
“回、回來。”
“過去。”
“過去。”
“你叫佩格莉塔。”
“我叫佩格莉塔。”她忽然望向阿布,“你呢?你的名字是什麼?”
阿布搖了搖頭,什麼都沒有說。他站在白茫茫的大雪裡,雪花不斷積蓄在佩格的頭發上,還有阿布的身上,他想要拂去她身上的雪花,可是一切只是徒勞。齒輪不斷地嵌合,命輪不斷開始運轉。直到某一次嘗試裡……這是阿布拉克薩斯最幸運,也最不幸的一刻。幸運的是他終於找到了症結,即將擺脫這樣無望的回溯,而不幸的是這一切的確將得到結束。
“你——還會回來——這裡嗎?”她已經快完全退化了,阿布教過她的東西,她都不斷地忘記著……雪下得很大,可她不覺得寒冷,因為它們就像是冬衣一樣裹挾著她,把她往一個方向扯去。阿布拉克薩斯是她視線裡一個虛幻的影子,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就像是他從未透露過的,神秘的姓名一般。
很快她就不會記得她來過這裡,她的生命裡曾經有這樣一場大雪,她和他困在這裡困了許多次……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她會是1990年,一個明媚的春季,她在聖芒戈的病房裡睜開眼睛,被自己的家人簇擁著。
但在現在,她還頑固地抓著阿布的衣擺,一次有一次地用生澀的嗓音發聲:“我能……在哪裡,再見你?”
他凝視著佩格莉塔的藍眼睛,他幾乎沒有真實地觸控過她的模樣,在她出生之後,他就病倒了,幾乎沒有相見過,他也不願意讓佩格看到她素未謀面的朋友如此孱弱不堪的模樣。可是他永遠記得這一雙像是湖泊一樣的眼睛。
“永不never)。”
阿布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