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們中的一些人應該選擇了麻瓜研究學,在課上戴姆勒教授為你們講述過麻瓜的歷史,還有他們在之前的幾個世紀裡,是如何對待巫師的。”麥克米蘭教授走在學生之中,有些人聽到他提到麻瓜,臉上就露出了蔑視的神情,還有的人對著自己的同伴大多數是麻種巫師)發出怪叫。
“我們巫師與麻瓜的關系算不上好,這些年一直都有沖突,準確來說,現在就在沖突之中。在霍格沃茲之外,其他的地方,無論是麻瓜還是巫師現在都在戰爭之中。它像是某種綿延了許多個世紀的瘧疾,人們,無論是麻瓜還是巫師,至少在這一點上我們都一樣——我們一直試圖治癒它。可是它只會暫時消退,而無法痊癒。我相信,你們中的一些人,也許為了會成為勇敢的戰士,有的人的生活、未來會被影響,甚至會因此而死亡——派利斯夫人認為我對你們說這些太早了,可我覺得你們遲早要面對。”
麥克米蘭教授看向那些稚嫩的臉,他們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很多人的表情很輕易地就能看穿,他們幾乎沒有遮掩自己的情緒:“可是我們需要回到最開始,戰爭,有人知道戰爭是什麼嗎?”
有人說是死亡、有人說是傷痛、有人說是建功立業的機會、還有人說摔碎的鏡子。
“千紙鶴。”一個長著雀斑的格蘭芬多男生說:“戰爭是千紙鶴。”
旁邊的男生你推我搡地笑話著他,他們吹著口哨:“塞卡在上課的時候還給瑪麗安折千紙鶴!”
麥克米蘭教授看著他棕色的眼睛,男孩靦腆地說:“教授告訴我瑪麗安在戰爭裡被誤傷了,現在還在聖芒戈,我去過……但是沒有看到她,在週一的時候,我收到了她的千紙鶴。”
他鼓起勇氣問麥克米蘭教授:“我的千紙鶴,也會落在她的視窗嗎?”
3
塞卡的千紙鶴被他的朋友們揉爛了,那些紙折的鳥兒生命非常短暫,在被拆開之後,身體就變成了被燃燒了的紙屑,撲撲地落下燒過的灰燼。
可他還是一直寫,給瑪麗安寫信,在夜晚的時候,在格蘭芬多的塔樓窗戶邊,就著月光奮筆疾書,寫完之後就偷偷折成千紙鶴,從窗臺送出去。
千紙鶴飛到了禁林之上,在黑色的枝椏裡穿梭而過,高大的一年級學生有些笨拙地喂著自己懷裡的大家夥進食。海格低下頭,摸著它亂糟糟的毛發:“阿加多斯,多吃一點。在這裡委屈你了。”那匹介於馬和牛混種的怪物大眼睛裡流露出了依戀的神色,它的身上有一道很長的,因為跟人搶地盤而弄出來的傷口。
“我會給你重新找一個地方,如果我不被抓到夜遊的話。”海格說,他抬起頭,眯起了比常人更大一些的眼睛:“我看到了一隻紙鳥飛過去了?阿加多斯,你看到了嗎?”
千紙鶴在霍格沃茲的上空飛了一圈之後,落在了校醫院的窗臺,派利斯夫人栽種的月光草在清涼的月色下舒展著身體。
同樣在月光下佇立著的主樓,桃金娘躲過巡樓的級長,偷偷地鑽進盥洗室裡,對著水龍頭喃喃自語。她低聲詛咒著奧利夫·洪貝,因為她嘲笑桃金娘的外貌,說她總是拖著一根長而邋遢的鼻涕,所以才會找不到朋友。
“我怎麼會沒有朋友……朋友——蕾拉!她答應過我,不是嗎?她說過要一直和我做朋友,可是她背叛了我,自己去了斯萊特林。哦,她是弗裡達,她的父親就是斯萊特林。可斯萊特林不可能讓我進去……是了,就是這樣,可憐的桃金娘不會有朋友。”
蕾拉·弗裡達在黑暗的寢室裡小聲地打了一個噴嚏,薄薄的玻璃窗戶傳來黑湖的潮水聲,她在這樣的連綿的聲音裡用膠水,最原始地方法黏貼著她的風車。這讓她忘記了自己是一名巫師,她還是孤兒院的孤女,還等待著霍格沃茲的來信。
她來到這裡之後,等待她的是好無休止的歧視、冷遇,那些無法轉圜的偏見無時無刻地箍住她,無論她躲在哪裡,即使是關上櫃子門,都仍有一雙沒有睫毛的眼睛無情地望向她。可是蕾拉,蕾拉,這都沒有辦法。
從她在孤兒院出生起,命運就沒有偏愛過她,給予她的,總是艱難又困苦的境地。可她都一一克服過來了。
她把風車插在床邊,黑湖湖底沒有風,她輕輕地在風車邊吹了一口氣,製造出了風。於是破碎了許多次的風車仍嘩啦啦地旋轉著。
“又起風了——真冷啊。是誰沒有關盥洗室的窗戶。連你也想讓桃金娘被凍死嗎?死掉就好了,變成冰雕一直戳在這裡,誰進來,我都惡狠狠地瞪她!”桃金娘的喃喃自語引起了外面級長的注意,桃金娘慌亂地躲進隔間裡。她蜷縮在馬桶上,悲哀地想:就像是這樣吧,發現我,然後狠狠地給我扣分——桃金娘·沃倫扣分,扣分!把拉文克勞的分都扣光吧!
但是她一直蜷縮在女生盥洗室的隔間裡,一直到天亮,也沒有人發現她。眼淚和露水一起凝結在她的圓圓的鏡片上,桃金娘幼嫩的臉上呈現出一種被寒冷凝固和定格的悲傷。
在清晨的時候,結束了宵禁的菲利希亞往下拉著鬥篷把自己的身體裹進羊絨的內裡,偷偷地溜進了湯姆的秘密基地。他們兩個經常在這裡約會,瞞著所有人。菲利希亞向湯姆訴說她的無理又冷漠的未婚夫,他的腦子裡只有魁地奇,對拉文克勞有無盡的偏見。湯姆會站在她這一邊,他非常博學,連奧黛塔學姐都稱贊他的天賦,而他也跟其他的無聊的男生完全不同,對粗魯的魁地奇一點興趣也沒有。
她提著燈,小心翼翼地避開著死去的藤蔓和無邊際蔓生的雜草,樹葉上垂下寒冷的晨露,滴滴答答地落在她身後。在霧氣散去後,露出了少年陰鬱又俊美的臉,他溫柔地看向她:“莉西亞,我在這裡。”
白色的小蛇窸窸窣窣地鑽進枯樹枝裡,逐漸遠離熟悉的氣味——
在這裡,從霍格沃茲城堡俯瞰而下。如果擁有一雙能夠跨越時間與空間的眼睛正在凝視著這裡。每個人都是線性的,生命正在從一端到達另一端。有人在戀愛時正在失戀,有人在同自己的影子接吻、在向早已死去的人寄出自己的愛戀。有人痛苦、有人歡笑、有人會臭名昭著、或是碌碌無為。正在死亡的人呼吸著、微笑著、演說著、對視著;即將決裂的朋友在餐桌上相視而笑;即將弒父的女兒在給父親寫信;即將成為瘟疫的名字被篆錄在優等生的名冊上。一切尚未發生,一切正在發生。
在太陽升起來的時候,他們被一視同仁的日光普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