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
第一百零六章
豬頭酒吧裡陰沉晦暗很多,幾乎出入的所有人都遮掩著自己,不過即使不做任何的偽裝,在這樣昏暗的燈光下,除非貼得很近,要不然也無法看清對方的容貌。
阿布徑直走向角落裡的一桌,那裡早就坐著一名穿著髒兮兮的黑袍子的男巫,他的面前擺著一杯火焰啤酒,剛剛喝了一半。阿布敲了敲桌子,然後坐在了那人的對面。
“你不來點什麼?”對面的人聲音嘶啞難聽,分辨不出年齡:“這裡的酒味道還不錯,就是衛生不太好。”
“不用了。”阿布冷淡地說,他的手都沒有放在髒兮兮的充滿泥垢的桌面上,他微抬起頭,對面的人只能看到他的下巴,而剩下半張臉遮蓋在兜帽的陰影裡:“有我需要的東西嗎?”
“當然有,只不過……”那人嘿嘿地笑了笑,伸出了一隻手,阿布留意到露出的那雙手幹瘦而小,布滿皺紋和褶皺的皮。
阿布在桌上放了一個龍皮錢袋:“價錢並不重要,只不過我要確認它可以管用。”
“當然可以。你知道,那些大家族總有一些陰私——那些無法確認的血統,經常會從我們手裡買這些東西。就連馬爾福家都曾經在我這裡拿過貨呢。”瘦小的男巫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阿布不為所動,沒有對他的話産生任何情緒:“我想要的並不只是確認□□的血緣關系的,據我所知,有些魔咒也可以辦到,我沒有必要來找你。我想要的是更加深入的——比如靈魂層面的。”
對面的人有些不適地扭動了一下脖子,繼續說:“涉及靈魂層面,即使是最簡單最簡單的,也是非常高深邪惡的黑魔法。”
“這並不足以嚇到你吧?”阿布往後靠了一些,他冷靜地說:“只是價錢的多少而已,我想我帶來的這些錢也應該足夠支付它。”
“不過我的手上確實沒有這種東西,等等,讓我想想……無法用普通的魔藥來辨別血緣,不得不求助於這些危險的魔咒,你想要確認血緣的朋友本身的身體你清楚地知道並不具備血緣關系,但你仍懷疑著——”他的語氣有些興奮:“不要著急否認,我並沒有探究你的秘密的意思,只是在很多年前,很巧合、很巧合,我曾經在書上看過這樣一個故事,我本來不記得了的,不過我的學生,哦,她非常好學,在這次假期的時候向我提問,我才想起這件事——”他停頓了一下,看到阿布並沒有阻止他的意圖,他繼續說了下去。
“那是一本記錄著很多奇聞,有真有假,一些一看就是胡編亂造用來嘩眾取寵的,也有一些還有些意思。它已經很破舊了,我只是無聊的時候在對角巷的書店最下層看到的。裡面曾經記載過一個怪事,年幼的孩子在因為龍痘高燒不退的時候,叫出了他的母親的很小很小時候的乳名,一直說:把我扶起來。當母親把小孩扶起來的時候,他仍不停地這樣叫著。等到高燒退了之後,他完全不記得這件事了。不過貓頭鷹從法國的鄉村傳來了她父親的訃告。原因是年紀太大了沒有看清倒在地上的架子,也沒有隨身攜帶著魔杖,於是就摔死在了家裡。”他一口氣說了很多,嗓子更沙啞了,聲音幾乎低不可聞,他拿起面前髒兮兮的杯子往嘴裡灌了一口啤酒,咂了咂舌,再次不舒服地撓了撓脖子:“其實可信度並不高,要不是我的學生向我提問過相關的內容,我也可能不會想起它來,不過如果這件事屬實,它的確有關於靈魂。”
等到他說完之後,一瘸一拐地從豬頭酒吧裡離開,阿布還在沉思,他沒有注意到桌上的錢已經被那個男巫給順走了。等到他想起來看的時候,那人早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裡,走得很快,像是後面有人在追攆似的。他的袍子角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阿布低下頭,看到佩格咬著一個很重的龍皮錢袋,幾乎抬不起頭,也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爬到阿布的面前來,感受到阿布看了過來,佩格的尾巴把錢袋掃到了阿布的腳下,非常驕傲地嘶嘶地吐信子。
雖然這些錢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麼,不過阿布仍感激地摸了摸佩格的腦袋,輕聲說:“謝謝你,做得很好。”
“你一直在他的身上嗎?”阿布問,他注意到那人一直在不舒服地撓著脖子。
佩格點了點頭。
“那你知道他是從哪裡過來的嗎?”阿布問。
佩格努力地思考著,她繞著桌上的啤酒轉了一圈又一圈,阿布說:“想不起來也沒有關系,這並不重要。”
不過這反而激發了佩格的鬥志,她靈光一閃,攀在啤酒杯上,用尾巴蘸著啤酒在桌上寫:dirty knot aey髒到打結的巷子)
<101nove.kturn aey)”
佩格點頭又搖頭,又點頭,她暈暈乎乎地在髒兮兮的桌子上繼續兜圈子,咬住了自己尾巴還在桌子上滾了好幾圈。
阿布反應過來:“你是喝醉了嗎?”
佩格用力地晃悠著尾巴,好像正在想象自己是一隻小狗,她親暱地用腦袋蹭著阿布的手臂,但她可能很奇怪,為什麼自己沒有柔軟的毛發,而是冰涼的鱗片,是因為她是很可憐禿掉了的小狗嗎?
那麼奇怪的小狗會被送到動物園裡去關起來嗎?她會變成神奇動物嗎?佩格高興地想著,那樣的話,她會一直住在課本裡,湯姆和阿布只要上課就可以看到她了。可是他們會一直在學校裡學習嗎?會一直都是現在這樣的小孩嗎?她不理解他們會長大,從霍格沃茲畢業,變成完全不一樣的人。好人、壞人、相互爭鬥、勝利或者死亡。在佩格的世界裡,大人就是大人,一直都是大人,但是她不知道小孩子有一天會變成大人,這不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而是潛移默化的。很多人會告訴她,要快快地長大,但對她來說,長大就是字面意義的gro,像是玫瑰花一樣節節高,抽出枝椏和花苞。她等待著自己的頭頂有一天也能夠長出嬌豔欲滴的花蕾來,或者像是斑紋蛇告訴她的一樣:蛻皮就是成長。她不知道成長與死亡一樣,是一條單行道,它會把小孩子批次變成大人,那條路沒有人會再走回來,沒有大人能夠再變回小孩子。她以為她那些仍是孩子模樣的朋友們會一直待在永無島,跟她一樣,和她一起。
彼得潘,彼得潘,他朝著朋友離開的方向跑去,到海岸線盡頭的時候,輕聲地向海浪詢問:“他們還會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