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拜訪亞克斯利先生最後是朱尼厄斯獨自出席的宴會,對外宣稱的是阿布抱恙。阿布也不知道當時到底是被什麼情緒掌控了,莫名其妙地就抓住了瓊納斯遞過來的掃帚,做出的瘋狂的舉動。他很少做這麼讓父親失望的事情。
但朱尼厄斯並沒有流露出任何其他的情緒,第二天餐廳見面的時候,他仍坐在長桌的首位低頭看著報紙,看到了阿布和瓊納斯只微微地頷首:“阿布,今天的身體好些了嗎?”朱尼厄斯微微垂下眼看向他。
誰都知道阿布並沒有生病,阿布知道這是父親無聲地在警告他,他也假裝自己是因為生病才缺席的昨天的宴會,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做:“已經完全好了,父親。”
“那麼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突然地生病。”朱尼厄斯摸了摸蛇頭手杖,嘶啞低沉地說:“阿布,你知道我的意思。”
“是的,父親,我知道了。”阿布點頭,而瓊納斯已經習慣了在旁邊當透明人。
阿布以為這件事已經告一段落了。但是在即將開學的時候,朱尼厄斯把阿布和瓊納斯送到了馬爾福莊園的門口,突然對瓊納斯說:“克魯茲前段時間跟我來信,說他的身體已經漸好了。下一個假期,你可以跟你的父親見面了。在家裡好好陪伴你的父親,他在失去你母親之後。”
“父親……?”阿布有些不可置信地轉頭看朱尼厄斯,朱尼厄斯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他目光下瞥看向阿布:“怎麼了,阿布,你難道不希望瓊納斯多去陪伴他的父親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但是瓊……”阿布偏過頭想要看瓊納斯,但後者好像臉上沒有任何驚訝的神情,他朝朱尼厄斯頷首:“我和我的父親都非常感謝您這些年的照顧。”
阿布看了看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的父親,又看了看瓊納斯,好像只有他一個人至始至終被蒙在鼓裡。
一直到坐上列車,阿布都一直沉默著。等到列車進入隧道的時候,在黑暗裡,阿布突然出聲:“瓊,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他的嗓子幹澀凝滯:“從宴會那天,你就知道,是吧?”他很希望得到瓊納斯的否定。
但一直到這一節火車從黑暗的隧道裡離開,窗外的光亮重新照耀到他們的臉上,瓊納斯也沒有像他期待的一樣否認掉阿布的這個猜測。
“你為什麼要瞞著我?”阿布質問他:“你以為我會不讓你回去嗎?你甚至夥同我的父親一起欺騙我。宴會那天你讓我一起離開,也是他的意思吧。因為我做錯了事情,自然要接受懲罰,我沒有辦法提出任何異議。”
“沒有,阿布,我沒有欺騙你。”瓊納斯解釋道:“宴會那天的事情馬爾福先生確實不知情,我只是……”他斟酌著措辭:“至少在我離開之前,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這不是你瞞著我的理由。”阿布打斷了他:“我被你和父親像是傻瓜一樣蒙在鼓裡,你希望我說什麼?恭喜你跟你的父親團聚,這確實是人之常情,我沒有道理把你繼續關在馬爾福莊園,或許你早就想離開這裡了,畢竟你在這裡沒有任何美好的回憶。”
“在我心裡,這是很好的一段時光。”瓊納斯說。
“所以你瞞著我,這就是你對我的回報嗎?”
“阿布,可是你不一樣有秘密瞞著我嗎?”瓊納斯輕輕地說。阿布僵住了,他看著瓊納斯溫和的藍眼睛,一瞬間甚至以為他知道了佩格的事情。但瓊納斯的目光實際上落在了阿布被皮革手套包裹著的雙手上,他說:“大家都會有秘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如果瓊納斯知道佩格的事情,一定不會是現在這樣的反應。阿布冷靜了下來,瓊納斯可能是當時聽到了阿布跟卡特的對話,以為他在家裡偷偷鑽研著黑魔法。確實,在不知情的人眼裡看起來,阿布會走上這樣的道路並不奇怪,馬爾福家在黑魔法方面確實有一些造詣,後代們會被這些危險的東西吸引是理所當然的。
“你是這樣認為的嗎?”阿布垂下了眼簾,他往後靠了一些,手指交叉著放在膝蓋上。他說:“那你就繼續這樣認為吧。”
“對不起,阿布,我當時真的不知道怎麼跟你說。”瓊納斯小聲地說:“其實我也很想告訴你,但我怕你會跟馬爾福先生吵起來。”
“為什麼你認為我會因為你跟我父親爭吵呢?”阿布冷漠地說:“或者你認為在我的心目中,你比我的父親,我的家族都要重要嗎?”
瓊納斯愣住了,他張著嘴,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看著不知所措的瓊納斯,阿布笑了一聲,他伸出手在瓊納斯眼前揮了揮,之前冰冷的神情蕩然無存:“你騙了我一次,我現在也騙回來了,所以我們扯平了。”他若無其事地翹起嘴角。
這是一句很耳熟的話,但是從不同的人嘴裡說出來的感覺卻截然不同。阿布想,真的有人可以做到毫無芥蒂嗎?當時他脫口而出的,真的只是玩笑嗎?
快到站的時候,天突然陰沉了下來,瓊納斯有些擔憂地看著窗外:“看起來待會會下雨,黑湖又會漲潮了。”
“我們會被淋濕吧?”阿布說。
“我防水防濕的咒語學得還挺不錯的。”瓊納斯開玩笑說。
他們一起走進了雨裡,雨水像是被透明的薄膜擋住了,朝另一個方向滑去。
但這麼大的一場雨,總會有人被淋濕,像是浸泡在水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