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房間涼爽下來需要些時間,”丫鬟解釋道,“若等姑娘回來再添冰,豈不是要累著您悶上好一會兒?”
“原來如此……”
杏園沒有冰盆。
這話是誰說的來著?
沈乘月驀然想起這是自己第一次目睹沈瑕暈倒的時候,杏園的丫鬟口中所言。她茫然地眨了眨眼,轉念想起沈瑕那廝是裝暈,實在不值得同情。
“姑娘?”
“我出去一趟,你們不必跟來。”
沈乘月披上外袍,離開了月華院,前往祖母所居的榮祿院。
她只是忽然想找人聊聊,到了院門口才想起來,這個時間祖母應當已經休息了。但她向院裡一望,卻見正屋仍然燈火通明。
她踏進門,老夫人看到,立刻笑著招呼她過去:“月兒來了。”
“祖母怎麼還沒歇息?”
“人老了,哪有那麼多覺可睡?”
“可是……”可是之前的迴圈裡,祖母常常早早就睡下了。
還是一邊的丫鬟插嘴為她解了惑:“大小姐,老夫人是擔心您呢。”
是了,今日發生了蕭遇退婚和大張旗鼓捉柺子的事,祖母是在擔心她。
老夫人握住她的手:“我聽說了蕭家小子的事,你別太傷心,祖母再給你尋個青年才俊。”
“祖母,我想問您一件事,”沈乘月感受著祖母指尖的溫暖,“如果沈瑕沒有搶走蕭遇,您會為她說一門什麼樣的親事?”
“……”
———
又是一日晨間,沈乘月縱馬飛馳出了城門,一路前往京郊香山。
這裡沒什麼風景可言,除了樹木,唯有翻空白鳥,亂蟬衰草,外加此處特産的土匪與賊寇。
沈乘月等待的便是山匪,她已經學會了爬樹,此時正坐在一棵高達幾丈的香椿樹上蹲點。她並不知道香椿只有春季口感最佳,好奇嘗了一口夏日的新芽,又連忙呸呸地吐掉。
不遠處,一名山匪嘴裡罵罵咧咧地走來,正在香椿樹下停了下來,解開褲帶,準備如廁。沈乘月縱身跳下,精準地落在他的身上,拿他做了肉墊,又趁他未及反應,動手搶過他手中褲帶,迅速在他頸間繞了一圈,用力勒緊。
山匪猝不及防間被制住了要害,無法喘息,又驚又怕,只能拼命掙紮,沈乘月咬著牙拼盡全力收緊了帶子,終於在她用盡力氣的前一刻,山匪成功陷入昏迷,她也脫力地倒在地上。
山匪臉朝下趴在地上,她向他的方向拱了拱身子,抬手按上他的頸側摸了摸脈搏,沈乘月自然不敢殺人,山匪只是暈倒,正合她心意。
“這是你隨地如廁的懲罰。”她公平公正地為自己的行為找了個藉口,抬手在山匪身上搜出一塊令牌,拿在手裡掂了掂。
沈乘月和二妹吵了一架,可是第二天,沈瑕就忘記了這一切,她沒理由再去對人家發難,便幹脆來拿山匪出出氣,每天兩眼一睜就是打人。
“她說得對也不對。”沈乘月想起二妹的話,沈瑕此人固然討厭得緊,但她曾對很多人提起過時間迴圈之事,只有這一個人敏銳地問了她一句是否寂寞——雖然未必出於善意。
沒有人知道沈乘月做過什麼、付出過哪些努力,每至淩晨,一切歸零。如何稱不上寂寞?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待問題,沒人知道她做過什麼,也意味著她不必有顧忌,意味著不必在乎任何人的眼光,意味著自由。
沈乘月握住令牌,對著山匪堂口的方向露出一抹邪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