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沈乘月笑得高深莫測,不說話了。
見她不回答,匪徒反而開始瘋狂發揮自己的想象力,一拍自己的大腿:“王四這群人倒是奸猾!官匪勾結,讓官員替他們銷贓!沈家那官老爺看著人模狗樣的,背地裡竟和我們做的是同樣的勾當!呸!道貌岸然的狗東西!”
沈乘月給親爹扣了巨大一口黑鍋後,不慌不忙道:“既然我沒有把你們在香山的藏身處出賣給五城兵馬司,我猜就值得你信上一信。”
“……”
“你挾持了沈府的兩個女兒,真以為能全身而退?我已經在門外遠處安排了人,一刻鐘內她看不到我踏出門檻,就會立刻報官。便是五城兵馬司抓不到你們,王四大哥他們也不會放過你,”沈乘月曉之以理,“與其拼個魚死網破,不如您拿了銀子,大家一起發財,莫要傷了和氣。”
匪徒在她報出王四等人的名號後,其實已經有些動搖,但此時仍然遲疑,看向被綁的沈瑕:“剛剛我們抓人,已經得罪了沈二小姐。”
他顯然是擔心放人後,她們會報複。
沈乘月聳聳肩:“但凡你在京城裡打聽打聽,就該知道我一向不是特別喜歡這個妹妹。只是她對我而言還有些用處,我不能讓她死在這裡。”
“……”匪徒似乎不是特別相信這句話,仍在考慮些什麼。
“請。”沈乘月一手對著大門做了個請的手勢,另一隻手手腕一翻,一柄剛剛順路從鐵匠鋪買來的鋒利小刀向沈瑕的方向擲了出去,在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精準地釘穿了綁住沈瑕的繩子。
沈乘月從小玩投壺,又在迴圈中練習了無數遍的保命功夫,一出手,便換得滿堂寂靜。
她一刀射出後,甚至沒有多看沈瑕一眼,彷彿她知道這一刀一定會命中,她只是笑吟吟地看著匪首,確切地說,是在看他的咽喉。
匪徒捂住喉嚨,倒退了一步。
“請。”沈乘月又重複了一遍,這次的請字,聽起來變得更加不容拒絕。
“三當家……”有人扯了一把為首的匪徒,示意他趕快應下來。人家能談上交情,真綁了她後患無窮,她又願意給錢,面子有了,裡子也給了,現在還露了這麼一手震懾,咱們有什麼不答應的理由?非得為了點色心換來喉嚨上的血洞嗎?
沈乘月不可能殺了所有人,事實上匪徒們現在已經有所防備,她射出下一刀的空隙間就會立刻被其他人拿下,但匪首也聽過“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剛剛他的話最多,沈乘月若只能選一個人帶走,他完全能想象得到這個人會是誰。
於是他嚥了口吐沫,點了點頭:“沈姑娘,請。”
沈乘月笑起來:“吉祥賭坊是我選的,三當家若擔心裡面提前設了埋伏,換成京裡任意一家賭坊都可以。”
“亨通賭坊。”
“好。”
於是一行人離開了庫房,綁住沈瑕的繩子已被小刀射斷,她揉了揉手腕,站起身來,跟在了沈乘月身側。
她身後,又有一匪徒隔了半步跟著,袖子裡籠著把匕首,以便沈乘月翻臉不認人時,可以隨時拿下她。
於是沈乘月大步當先,一群人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倒像是一群侍衛護送大小姐出門遊樂。
雖然她完全是被趕鴨子上架,只有外表鎮定,內心其實十分慌亂。
她所謂的籌碼,一半都是靠胡編亂造。連那一刀都是賭的,但凡那麻繩浸過油,更結實些,她就未必射得斷。
剛剛談判過程中,她一直在提醒自己決不能發抖,但凡害怕到手抖了一抖,被匪徒發現她的自信鎮定都只是裝樣子,結果便很難說。如果她和沈瑕被擄走,她很難想象,在這一天結束前,她們會遭遇什麼。
沈乘月欲哭無淚,陷入迴圈前,她只是一個情竇初開的普通女孩子,為什麼要經歷這些?
一群混賬,總有一日,我要讓你們這堂口改名姓沈!
她心下罵了綁匪又怒罵沈瑕,只是亨通賭坊離得也不算遠,沒留給她太多傷春悲秋的時間。
到了地方,沈乘月熟練地取出一百兩的銀票拍在賭桌上:“押大。”
眾匪徒古怪地看著她的動作,隨著一局接一局,局局必勝,他們的眸光越來越亮,眼神也越來越貪婪。
只有沈瑕安靜地站在一旁,不言不語。
沈乘月忽然停手的時候,匪徒們都忍不住催促:“繼續啊!”
“看到了嗎?我只用了百兩本金,短短時間翻了十番,”連勝幾局後,沈乘月暫停下來,“我可以一直贏下去,只要給我一點時間,我承諾的一百萬兩絕非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