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乘月坐在櫃臺裡,懶洋洋地靠在火盆邊取暖,聞言給他解釋:“一件大的,可以回去拆開,縫成兩件棉衣,明年還能接著穿,給他們吧。”
“看來我要學的還有很多。”杜成玉將大號棉衣遞過去。
“我也是這樣過來的,”沈乘月挪了挪靠火盆太近的小黃,“我以前從來不理解為何有人會不喜歡冬天,下雪多好玩啊,紛紛揚揚漂漂亮亮的,還能堆雪人。直到我意識到,冬天對我而言是‘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對有些人而言,可能是‘北風利如劍,布絮不蔽身’。真是念彼深可愧,自問是何人啊。”
杜成玉回頭看她,他喜歡她很久了,也因此清晰地看到了一個人堪稱令人心驚的成長軌跡。
“看我做什麼?”她抬頭,對上他柔軟的眼神,看著他身側躥過來的影子,驚呼一聲,縱身撈住了差點整個身子撲進火盆的彩霞。彩霞撲稜撲稜翅膀,不滿地用雞喙輕輕啄了她一下。
“太危險了,”沈乘月抱著彩霞思索,“反正店鋪地下是鋼板,你說有沒有辦法把火盆挪到鋼板下面?”
杜成玉反問:“你想炭烤顧客?”
沈乘月笑了笑:“等我想個合適的辦法,讓顧客保持溫暖,但不要熟透。我似乎在哪本書裡看到過,前朝有的地方會把整個房屋做成一個大型火炕,就是不太安全。”
十七從窗子外跳了進來,一同相處這麼久,大家也差不多習慣了兩名殺手的神出鬼沒。她遞給沈乘月一封信:“草原上來的。”
沈乘月看了一眼上面的黏土印章:“這些人都還挺識時務的。”
“怎麼?”杜成玉問。
“有個不知死活的部落要派兵援助夷狄,其他部落注意到其動向,給我來了信。我得去告訴公西郡丞一聲。”
這話聽著都覺得離譜,大楚負責守城的郡丞還要從她這裡得到訊息。
沈乘月抱著彩霞,一把撈起小黃和火盆邊閉著眼睛一派閑適的鴨子,把三隻送回了房間,才出了門。
公西郡丞聽了這訊息,不由皺起一雙濃眉,連忙追問:“他們能派出多少人?”
“很遺憾,不太多。”
“遺憾?”公西郡丞挑眉,“莫非你有什麼計劃?”
“草原眾部,本該守望相助,”沈乘月神秘道,“我的計劃是說服其他幾個部落,讓他們假意答應夷狄可汗出兵相助。”
“給他希望,再讓他失望?”公西郡丞不解她的用意,難道只是為了玩弄一下可汗?
“兵不厭詐嘛。”
數日之後,夷狄後方,眾人在焦躁中,終於迎來了草原上的援軍,他們還特地在城中擺了歡迎宴,準備給帶頭的幾位將軍接風。
幾個部落混在一起,約有五萬餘人,穿著各部落特色的服飾,騎著矯健的草原馬種,出現在被冰雪覆蓋的地平線上。
夷狄人遠遠望去,覺得奇怪:“這些人怎麼個個都留著絡腮鬍子?”
在草原地區,留絡腮鬍子倒也不算什麼稀奇事,此人隨口問了一句,卻也沒多想。
那幾萬人的隊伍疾馳而來,馬蹄不斷濺起地上的雪花,越來越近,城外迎接的夷狄人眯起眼睛細看:“我怎麼覺得哪裡不對……”
“是楚人!”他身邊的人大叫起來,“不是援軍,是楚人的軍隊!”
竟是楚人的軍隊……他們穿著草原各部落特色的衣飾,戴了假的絡腮鬍子遮臉,直到跑到近前,才讓眾夷狄人看出了不對。
那支真正的援軍被其他幾個部落找理由拖住,楚軍趕到時,扒了他們的衣服,又拿到了周遭幾個部落主動送上的服飾,才做了這個局。
“關門!”眾夷狄人一邊轉身向城門裡跑去,一邊大聲喊叫著,“關城門!”
但為時已晚,大楚軍人的刀尖已經抵上了他們的後背,五萬餘人硬生生沖破了關閉大半的城門,沖進城裡,殺聲震天,摧枯拉朽般,解決了這座城的守兵。
城中百姓們抵抗不得,也紛紛歸降,被楚軍下令暫時不得離開家門,等戰爭結束後,再統一進行管理。
城頭升起了大楚的旗幟,代表著大楚又下一城。
訊息傳回夷狄可汗的耳中,他怒急攻心,竟在眾臣子面前直愣愣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