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方便那些難以抉擇的客人嘛,”沈乘月也不是徹底胡來,她是見這座城池繁榮,很多人手裡都有點餘錢才敢這麼搞,“新鮮感能招攬顧客,不過要執行下去,得保證每一道菜都足夠美味。”
“好,你是老闆,你說了算。”
在孫老闆看來,沈乘月簡直是在亂來,但不料開張之後,竟是客似雲來,很多人甚至嫌棄抽簽三次太麻煩,逼得店家又幹脆出了一個合併的箱子,只要抽取一次,就能抽到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葷一素一湯一飯的具體菜式。
再後來,有的人甚至懶得到場抽簽,店家又出了個新業務,在三餐前派幾名小二繞全城一圈,想吃的就過來抽個簽。半個時辰後,就有人把他們抽取到的菜飯湯送上門來。最開始,多半是潛心讀書、閉門不出的書生這麼做,後來其他人也覺得方便,又見食肆從不缺斤少兩,漸漸百姓們某日懶得做飯,也會加入這個行列。反正每天抽到的菜式都不同,每隔一週全部菜式都會大變一次,幾大菜系都輪過一遍,大家不會覺得膩。食肆也漸漸擴大,請了越來越多的大廚。
多年以後,這種模式遍佈大江南北的時候,孫老闆仍然會感到一絲恍惚,不明白為何天底下會有這麼多懶惰到連飯菜都不願自己做決定的家夥。
沈乘月和孫老闆敲定了大致方向,約好後續信件溝通,便離開了這座城池,杜成玉和蘭濯已經先到一步,在附近等她,見她來,兩人都在給她使眼色,奈何默契不夠,沈乘月沒能理解個中含義。
待登了船,看到武林盟主抱著手臂,神色嚴肅:“船上摸上來一個小賊,被我趕下去了。”
“多謝師父。”
“他逃竄時,不小心打破了些東西。”
沈乘月若有所感:“什麼東西?”
“裝鹽的箱子,”武林盟主正色直言,“乘月,你在販賣私鹽嗎?”
原來他發現的是這個。“聽我解釋!”沈乘月生怕自己喊的慢上一拍,師父就要清理門戶了。
“講。”如今私鹽危害極大,相應的,販賣私鹽者獲益也極大。一些人只顧獲益,無法保證販出的鹽不是粗製濫造,是否對人有害,一些百姓因為無法負擔官鹽、或是貪圖便宜而長期購買私鹽從而影響身體康健的事,盟主也有耳聞。
就算是記名弟子,他也不能容許這樣的人拜入門牆。若不是相處過一段時日,覺得沈乘月為人還算不錯,這會兒連解釋的機會都不會給她。
“這些鹽,說是私鹽也對,說是官鹽也沒錯,”沈乘月解釋,“我販賣它們,經過了當今陛下的允準。”
“陛下怎可能同意你販賣私鹽?這是影響國庫收入的大事!”
“因為我和陛下都很清楚,這筆錢最後還是會充當軍費,從哪裡拿出來,並無區別。”
“軍費?”
“攻打夷狄的軍費。”
盟主看著她,意識到自己並不只是收了個商人為徒,他的徒兒並不簡單:“解釋。”
“如今官鹽太貴,陛下聽說偏遠地方有些百姓買不起鹽,幾度想降官鹽的價,”沈乘月也不再隱瞞,“但朝中百官強烈反對,政令難施。”
“那也沒有私下授意他人販賣私鹽的道理。”
“官鹽囤積成山,平白放在那裡無人動用,有些百姓卻仍然買不起,”沈乘月解釋,“我路過偏遠地方時,就順路會把這些鹽以低官鹽三成的價販賣出去。”
“你是說,這些鹽就是官鹽?”
“不然我哪裡弄來的呢?”沈乘月一指甲板,“此時此刻,裝在船艙裡的鹽就是鹽政司下官倉裡搬出來的官鹽!”
“……”
“我向您保證,這些鹽並非粗製濫造,也不會危害百姓身體,”沈乘月緩緩道,“我明白這未嘗是個好法子,下達政令急不得,等到幾年後朝廷正式降了官鹽的價才穩妥。但開戰在即,將消耗的軍費是一筆難以想象的大數目,此時此刻,用囤積成山的鹽換錢,同時也讓部分百姓買到了便宜的官鹽,我不覺得有錯。”
“……開戰傳了多少年,真的已經在即了嗎?”
“太子沒有明確表態,但我們都知道他是不想發起戰爭的,”沈乘月攤手,“皇帝鐵了心,要趁自己還在位的時候,踏平夷狄。”
“太子……”
“三皇子倒是主張發兵,但天家嘛,誰知道是真是假,說不定他就只是想投帝王所好,作為自己爭皇位的籌碼呢?”沈乘月語速很快,“當皇帝的誰也信不過,只想自己把事情完成,留給後世一個安穩。”
“我明白了。”盟主長嘆了一口氣。
沈乘月見他沒有清理門戶的意思,才小心地湊過去,陪著感嘆道:“彎彎繞繞的,還是江湖好。”
“我看你彎彎繞繞也不少,請我上船,不光是來玩的,也是來保駕護航的吧,販鹽還是很危險的。”
“我替陛下的軍費感謝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