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乘月笑了笑,低頭認真鑽研棋局,也不知道沈瑕怎麼做到的,一邊思索陰謀,一邊把她的黑子堵了個嚴嚴實實。
“二十年前的證據難找,也許我不必用外公的事扳倒這些官員,”沈瑕又道,“我可以用其他罪證一一扳倒這些人,再倒逼帝王翻案。”
“好主意,官員已經倒了不少,那為維護朝堂穩妥不翻舊案的理由也不存在了。”
“我還需要更縝密的計劃,不過現在……”沈瑕下了一枚白子,“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隨著長姐轉述的證據越來越多,沈瑕的信心越來越強大了,不知多少次迴圈前,她尚覺自己根本做不成這件事的。
沈乘月其實也一樣,最初她猜到沈瑕意圖時,也覺得這是異想天開,一個無權無勢的罪臣外孫女要撼動一個不知多少官員組成的利益團體,簡直匪夷所思。
但隨著她見識得越來越多,學會了從更高遠的角度來看待問題,她漸漸開始覺得這世上沒什麼不可能的,事在人為。
困住自己的,從來都是自己的膽怯。她擁有時間迴圈這個作弊利器,還畏畏縮縮的像什麼話?它不就是用來做些平日做不成的事嗎?僅僅利用它來嫁給心上人或是坐上皇子妃之位才是暴殄天物。
“到你落子了。”
沈乘月發出尖叫:“現在讓你不留痕跡地讓讓我還來得及嗎?”
“大局已定,”沈瑕搖了搖頭,“要不你再掀次桌吧。”
“算了,我也不是一定要贏,”沈乘月老老實實地落子,“再說,第一次掀桌是出奇制勝,第二次掀看起來就有些像是在耍賴了。”
兩人對坐談笑,任何人從門口經過,看到兩個姑娘含笑對弈,大概都會覺得這幅畫面十分安寧靜好,任誰也想不到,兩人輕聲細語地定下了一個針對朝廷命官的陰謀。
門外經過一家三口,看到新開的首飾鋪子,有些好奇地駐足張望,見到門口招幌上“火藥”、“爆炸”等字樣,連忙牽著孩子咂舌走開了。
沈瑕掃了幾人一眼,淡淡收回視線:“世事當真古怪,昨日我還在惦念著嫁人的事,思索蕭遇上門退你的親後我該如何應對,於我而言只隔了一日,卻好像已經離那種生活太遠太遠。”
“你也是果決,”沈乘月再度落下一子,“一聽說我陷入迴圈,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要利用我。”
“怎麼能說是利用呢?我怎敢利用姐姐?”
“剝削,壓榨,濫用,盤剝,隨你喜歡。”沈乘月抓住機會,立刻還之以顏色。
這一次沉默的人換成了沈瑕。
那一家三口停在了對面的糖葫蘆攤子前,女子付了銀子,小孩子就歡歡喜喜地伸手去夠小販手裡那紅亮剔透的美食,他的父親幹脆一把將他抱了起來。街上賣得最好的其實還是這些常見的小吃,適合大眾口味,但沈乘月偏偏喜歡標新立異,搞些與眾不同的東西出來售賣。
夕陽灑下餘暉,籠在街道之上,一切看起來如此溫馨。
“你有想過成親生子嗎?”沈瑕突然問。
“成親當然想過,生孩子沒想過,我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呢,”沈瑕難得提起這麼正常的話題,沈乘月便如實回答了,“你呢?”
“我有時候會想象,擁有一個與我血脈相連的小小的孩子是什麼感覺,”沈瑕抬手去接照進鋪子的一縷餘暉,“但如果它不聰明不漂亮,我未必會愛它。所以,也許還是不要為妙。”
“我只能說,”沈乘月豎了個拇指,“不愧是你的答案。”
“說真的,真正的愛大概就是祖母對你那樣,不管孩子有沒有出息,能不能做一番大事業,都會無條件愛她、維護她,哪怕不學無術,哪怕樣樣不通,都會愛著她,為她鋪好以後的路。但也記得教她做個好人,遇到惡意時也懂得反擊。”
沈乘月遲疑:“祖母她……”
“不必多說,”沈瑕察覺了她的意圖,立刻阻止她,“這麼多年來,我本也沒做過她心目中的好孫女,我心思太多,還給你下過套,她不喜歡我再正常不過。”
“說起來,你有沒有問過祖母,你名字的‘瑕’到底是什麼含義?”
“我不必問。”
“……”
“等迴圈結束,”沈瑕環顧這間店鋪,“把你經歷的所有故事都講給我聽吧。”
“我可能會挑些溫馨歡樂的故事來講,”沈乘月笑笑,“你已經夠陰暗了,食人魔一類的故事就不必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