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皇帝的允諾,蕭榮的眸中閃過一絲得逞和殘忍,暗中不知向誰使了一個眼色。一位從頭到尾都未曾發言的小官便出來頭頭是道地分析著手帕之主:
“陛下,臣觀那明紅方帕甚為眼熟,且材質屬上上之乘,縱觀盛京能用到如此成色之人必然是貴女中的貴女......而在其中,敢用明紅色系的少之又少。”
又有人接著附和他:“這盛京之中...要說貴女之最,怕是隻有將......”
上百眼色中,蕭懷清亮如初的雙眸如同黑夜中唯一的星,在各懷鬼胎的眸色之中顯得無比純粹,卻又閃著異常鋒利的光。
此刻,星眸的主人唇線緊抿,正欲挺身反駁,卻被一陌生男子捷足先登了。
“臣亦覺得這方帕十分眼熟!”一道板正的聲線鏗然傳來。
殿上眾人對這個不怎麼和諧的聲音感到陌生,紛紛循聲回頭望去。滿殿的烏紗帽回轉,讓出一張正氣凜然的俊顏。他眉黑而皺,氣質周正而雅,正是那日在茶樓與人有過爭執的男子。
皇帝向那人望去,臉色頓時舒緩了不少,朗聲道:“慕容義,你且說說這方帕你如何眼熟?”
慕容義,陛下欽點的新科探花郎,今日是他第一天上朝議事,就遇上如此大的場面。他也不怯,迎著滿殿朝他洶湧而來的探尋目光郎朗頷首,長揖一拜:
“回陛下,臣今早入宮時見一貴女匆匆而過,袖中方帕偶落,恰巧被臣拾得。其樣式品色與陛下眼前的一般無二。”
說完,便將袖中方帕恭敬呈上。
偶遇佳人並拾得其貼身之物...如此風月之事從他口中說出卻是正經得不帶一絲旖旎,讓人不好生出什麼旁的心思來。
皇帝銳眼一凝,只問:“你可記得那女子樣貌?”
慕容義回答得極快:“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一身紫衣。”匆匆往宮外而去了......後半句他是在心裡說的。
一身紫衣...除了當朝八公主蕭紫涵之外誰還會在宮中如此穿著?
眼見牽扯到了不該牽扯之人,剛剛還熱火朝天的大殿瞬間鴉雀無聲。要說貴女中的貴女,除了天家公主,誰敢稱最?可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將當朝公主推出來頂罪啊。
於是紛紛敢怒不敢言,一個個埋頭朝慕容義送去憤恨的眼神,惱火這初出茅廬的無名小卒壞他們好事。
唯蕭懷聽完慕容義的話後,唇角微勾,眸中漾出一個瞭然的笑。出列證道:
“說來也巧,念安郡主亦喜明紅,倒是與公主頗為默契...且兒臣聽聞自前段時間念安郡主一舞動京城後,不少貴女都紛紛效仿其衣飾,如今滿盛京鐘愛明紅方帕的貴女怕是不少。”
言語間,他矜貴的俊顏沒有多餘的表情,語氣冷靜而威,讓人信服。
停頓一瞬,他微微側頭往剛剛附和過蕭榮的官員看去,意有所指:“李大人、鐘大人可回府細問家中女眷,此事是否屬實。”
被點到名字的兩家,他們的女兒都是許唸的狂熱追隨者,均埋首屏息,沒敢再反駁。
明德皇帝聞言微微勾唇,眼中卻溢位無奈,重重一嘆:“如此說來,這方帕款式顏色皆使用甚廣。並不能證明出自一人之手了?”
“正是。”蕭懷端正回道,還不忘瞥了一眼地上居心叵測的蕭榮。
眼見百官議論的焦點悄無聲息地換了物件,這意味著許念又將再一次化險為夷,全身而退。而他……
蕭榮握成拳的手緊了又緊,後槽牙都要咬碎了卻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見狀,明德皇帝也不欲多言,不過數秒就將事情蓋棺定論了:
“許是這鄔斯爾與哪家貴女互通情意,隨身攜有女子方帕也不出奇。你且安心去,小心行事。想必烏合也必不敢真對你如何。”
“兒臣...遵命。”蕭榮俯首而跪,閉上眼,蓋住其中的蒼涼與微不可見的暗芒。
在這蕭氏皇室,他始終是個融不進去的外人。
而此刻的將軍府,蕭紫涵和許念正等待著宮中傳來的最後訊息,微微焦灼。
朝前,蕭紫涵驚聞鄔斯爾死訊,便悄悄去截住了仵作,詢問他牢中情況。未成想還真被她問出了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