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不必說了!”明德皇帝不耐煩地打斷李大海:“讓他滾回去,他愛當這個車騎大將軍就讓他當個夠!”
明德皇帝一怒之下將那些彈劾將軍府目無尊卑的摺子全部扔得遠遠的,眼不見為淨。
殿外已經跪了半日的許懷,仍然昂首挺胸,脊背剛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和麻木一般,面沉如水。
見此情狀,李大海欽佩之情油然而生,稍斂眉眼,上前傳話:“許小將軍真乃人中龍鳳,滿身傲骨啊!只是這過剛易折的道理,希望小將軍也能銘記於心......陛下已經開恩,您可以先行回府歇息了。”
許懷斂下心神,朝李大海微微頷首:“將軍府許懷,多謝公公提醒。”
隨後略有不穩地站起身,大步流星地朝宮門外走去。這個時辰,念兒怕是已經醒了很久了吧......
李大海看著許懷越走越遠的高大背影,搖頭嘆息。
宮門外,四皇子剛下馬車,就連忙差小廝將爛醉的五皇子從馬車上扛下來,轉身卻瞧見了那熟悉的高大身影從眼前宮門孑然走出,離自己越來越近。
“孤沒醉!不用你們扶!滾開!”五皇子大聲怒喊,將小廝用力甩開,自己卻一個不穩從馬車上摔了下去,絲滑地連滾數米,最終停在了許懷腳前。
四皇子蕭路和七公主蕭紫涵看到這一幕嘴唇緊抿,默默地背過身去,不敢再看。
許懷頓步,低頭看清來者面容,眼裡閃過一絲荒唐,悠悠開口:“五皇子行如此大禮,許某卻之不恭。”
躺在地上的五皇子蕭聞,暈乎乎地睜開眼,看到許懷那張冷峻無比的臉,酒頓時醒了一半。雙眸睜大,像受了驚嚇似的一蹦三尺高。
“啊哈哈,許,許小將軍,你何時進的宮啊?不早說,孤請你喝上一盅!”蕭聞趔趔趄趄站起身,一邊整理儀容,一邊像無事發生般說道。
“不必。”許懷抬腳欲走,卻還是在猶豫片刻後留下一句:“醉生夢死固然自在,一世庸碌爾能甘?”
五皇子臉上的笑意一僵,看向許懷的眼神瞬間多了幾分深意。
確認蕭聞已經聽到了自己的話,許懷不再停留,朝著將軍府的馬車走去。路過假裝看風景的二人時,淡淡地瞥了一眼蕭紫涵的金絲紫雲袖,分明與明德皇帝召他入殿那日,他於櫃後看到的那抹紫毫無二致。
斂眸,許懷大步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別憋笑了,人都已經走遠了。”五皇子牢騷道。
“五弟啊,你別怪皇兄。那般情狀,皇兄也實在不知該如何替你挽尊啊......”蕭路餘光瞥到馬車已經行遠,這才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是啊五皇兄,我們沒有當場笑出來已經很努力了!”蕭紫涵點著手指,小聲附和道。目光卻緊緊盯著馬車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麼。
回到將軍府的許懷,很快就收到了鼎鶴樓的訊息,得知了在樓中發生的一切。
聽到那句“許小將軍與許大小姐再無可能”後,他眸光一暗,低下眉,頓覺喉中苦澀,一個人在亭中呆坐了很久。
來到南郊大街的姐妹倆,走在冷清的街道之上。整條街雖也裝飾得當,但人跡罕至,除卻她倆,不過三五遊客。
好幾家商鋪的掌櫃甚至在門口支起了長椅,呼呼大睡,旁若無人。其餘的雖然沒睡,卻也是無聊得在撲蒼蠅,打牌......
蘇若錦不解地看向許念:“念兒,這裡如此荒涼,我們來這作甚?”
許念看著眼前這番景象也有些茫然,若不是她有著篤定的記憶,還真不敢信這裡會在不久後一躍成為整個盛國最大的通商大道。
收斂心神,她微微勾唇,看向蘇若錦,眼中閃爍著點點興奮:“蘇姐姐,你可還記得我們小時候說的話嗎?長大後要各自攬下兩間鋪子,一間用來收集天下名家詩集書畫,取名為書逸軒;另一間呢則是齊聚這五洲四海數不盡的奇珍異寶,取名為珍海閣。然後做大做強,聞名天下!”
蘇若錦聞言亦是露出了憧憬又悵惘的表情,失笑:“小時候的戲言罷了,哪裡是能實現的呢?”
“為何不能?”許念不解。
“盛朝的官家女子行商雖無限制,可是念兒你如今不同往昔,遲早是要嫁入皇室的......”蘇若錦語氣惆悵,又道:“而我,雖擔了個丞相府嫡長女的名頭,卻也只是吃穿不愁,娘親留給我的産業也已經悉數被父親轉至二弟名下了......”
“什麼?竟有此事!蘇伯伯真是好生糊塗!”許念一聽,臉色冷了下來。
蘇若錦卻安撫她:“本來錢財於我也只是身外之物,只是想完成這兒時夢想怕是不太可能了。”
許念還想說些什麼,但畢竟事關丞相府內務,她也不好置喙。只能壓下心中火氣,環視起四周的樓宇來。
大手一揮,明媚道:“無妨,只需靜候一段時間,我們想要的,都會有的!”
“……至於婚約,目前人選未定,一切尚未可知,便不能阻我花開滿路!”
許念滿懷志氣地注視著前方,眼睛亮的出奇。蘇若錦看在眼中,甚是高興。但也只當她的話是寬慰之語,不做他想。
天色漸晚,將蘇若錦平安送回丞相府後,許念也回到了府中。
一進門,就看到許之騁低著頭不知在嘟嘟囔囔些什麼,來回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