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牢這才揮揮手中紮卷,面含譏誚道:“依我看,那一頁被撕毀的秘術,方緣近早已用過了。”
“您說……什麼?”
方漸庭身體一顫,雙手把在案幾邊緣,枯槁的指尖泛著青白。
薄牢沒理會他的動搖,直截了當道:“此前我就覺察到,方緣近那人就像具空殼一般,毫無生氣。那時我還當他是失了心智,現在想來,能給我那種感覺,多半是因為他沒了心頭血的緣故。”
方漸庭面露躊躇,似是在糾結薄牢的話。過稍許,目色漸漸黯淡下來:“難怪那孩子會突然性情大變,饒若真是如此,倒也說得通了。”
薄牢望一眼門外,低聲問道:“他用了這邪術,可還能留下性命?”
方漸庭苦澀搖頭:“那術法一出,時間逆轉,施術者重生回到過去,卻沒了心頭血。”
老人聲調微微顫抖著,“只是不知道啊,他回去到了哪一天,又還能撐到哪一日?若從重生之日算起,最多也只能活三個月罷了。”
容知在外頭別過方妙雲,就在此時,剛剛好邁進門來,剛剛好,就聽到了這話尾一句。
她忽地心裡亂跳,三步並作兩步跑上前,只覺得這書齋大的仿若無邊無盡一般。她盯住方漸庭問道:“您說誰只能活三個月?”
老人深深看她,默不作聲。
容知一直都不很明白,這位究竟是以何種立場在看待她。然而眼下,卻再顧及不到這許多了。
她轉向薄牢,強顏笑道,“你們到底在說誰?總、總歸不會是方緣近吧……薄牢,你實話與我說,是不是他……”
薄牢瞧著面前失魂落魄的臉,真恨不得說個漂亮話騙她。然而喉頭動一動,終究還是不忍心。
他上前一步,按住容知肩頭:“我早上不是剛說過,你與那人不可能了,將他忘了罷。”
容知根本沒聽清他的話。
耳際嘶鳴如悽聲尖叫,她一把將薄牢搡開,趔趄向後退去兩步,忽而抬起頭,亂抓救命稻草般問道:“你們兩個不都是高人嗎?我,若我去將他帶回來,你們能不能救他?”
方漸庭這才開口道:“如是他能回家,老夫可盡力一試。”
容知看上去非常冷靜自若,只頻頻點頭應道:“好、那好,我這就去把他找回來,你等著……”
她渾渾噩噩向外走,一邊肩膀硬硬撞在屏風上,自己卻渾然不覺。
等她的身形消失,薄牢才深深盯住方漸庭,沉聲問道:“方緣近根本就無力迴天了,你騙她作什麼?”
方漸庭眼光閃爍:“他無力迴天,小丫頭卻不能不回來。龍脈失陷,如若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那丫頭血脈特殊,老夫卻想借她一隻眼睛代替龍眼一試。”
薄牢眼神中戾氣盡顯,冷冷笑道:“今日你讓我將她帶來,就是打著這種主意?”
他雙手按住方漸庭面前桌案,那張厚重的飛角案一瞬碎裂數半,生木香味在房中四散開來。
“你早已看出來了吧,我與她根本血脈相同,你怎不說要挖我的眼睛?欺負一個晚輩,卑劣!”
說完這句,薄牢回身便走,就聽方漸庭在身後揚聲道:“十二生肖鎮守十二地脈,龍脈是辰龍家不可推卸的責任,您若就此放任不管,京城怎麼辦?這京中的萬千百姓,又當如何?”
薄牢回頭惡狠狠道:“我們辰龍一族是有義務管顧龍脈,卻不欠你們的,你也別得寸進尺,再將主意打到她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