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有很痛,甚至不如眼窩的劇痛狠烈,但是通身上下,猛地漫上透骨酸心的冷,讓她由內而外打個寒顫,牙齒連帶著唇角都顫慄不止。
容知轉過面容,低聲問道:“這樣做的時候,那時你心裡在想著什麼?”
是欣喜還是難過,祈盼還是驚惑?
寒意竄進五髒六腑,愈發劇烈,從頭到腳將她包裹。
容知感覺心尖那處空落落的,血流的越多,人越像具空殼。
手指如被凍僵了般打不過彎,也再難盤腿坐著,她蜷縮起身子,斜斜躺倒在地。
軀體漸漸輕盈,五感慢慢消弭,意識朦朧而模糊。整個人像是摸索在懸崖的邊際,只消稍一鬆懈,就要跌進萬丈深淵裡。
隱隱約約間,好像有人發瘋一般沖到身邊,接著就是撕心裂肺的尖叫,原來是木頭和藹雪。
最後的最後,仿若幻覺一般,那個非常冷漠,卻又讓容知無比信任的聲音響起來。
“讓開,我不會讓她死!”
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容知也不知道。
等再醒過神來時,除了心口陣陣發寒之外,倒再沒了那種蝕骨的冷意。
她正驚訝自己能重見光明,就被人一巴掌敲上了天靈蓋。
“小畜生,發什麼愣呢!說了今日與為師上山去見個貴人,你還不把臉上的眼屎洗淨了去?”
容知呆呆地用手抹了抹臉,還是一動不動。身前是那張破舊的楠木桌,兩側壁間懸著熟悉的奇門圖。向裡望,是散著衣衫和話本子的臥房,向外望,是栽種著紅杏的敞亮院落。
是欽天監。容知仿若大夢初醒。
真的回來了。
一隻嬌軟的手撫上自己的額頭,十雨憂慮道:“師父,瞧阿知臉色這般差勁,還有些發熱,不會是昨兒個受了涼,害上病了罷。”
容韻一擺手:“咱家小畜生自小就壯得和牛犢子似的,能害什麼病?”
說罷,又叱責道,“為師還能不知道你那點小九九?你不願去見三公子,還不是不想他管束著你,好等我老頭子走了,再出去撒野!”
聽到這裡,容知急急惶惶扯住容韻,磕磕絆絆道:“師、師父,我確實不想見那個人,徒兒向您保證,我會一直乖乖呆在京城,哪都不去。或者、或者您去找個其他的別人來看著我,那也成!”
容韻嫌棄地拂掉她的手,為老不尊地涎笑道:“你還不知道罷,那方家公子的顏色頗俊俏,十分合你口味。等見到他的面,你就能明白老夫的用心之良苦。”
容知看著他笑得見眉不見眼的老臉,只想拿腦袋去撞牆。要從源頭說起,眼前這個老家夥,可說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她扯著嗓子吼道:“我死都不去!”
容韻亮開架勢:“信不信老子活埋了你?”
十雨體貼地拿了湯藥來,待容知喝下,又幫她梳理好睡得淩亂的頭發,換了身體面的衣裳。
一早上的掙紮狡辯、尋死覓活均是無果,晌午剛過,容知就被生拉硬拽著上了山。那一面寬廣古樸的宅門近在咫尺時,悵然湧上心頭,她不禁感慨萬千。
渾渾噩噩間,她忽地就想了清楚,自己之所以站在這,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心裡想來。
甚至於,還有些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