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微塵的聲音不僅好聽還很具有辨識度,蘇落茫然四散的思緒被瞬間召回,她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迅速抓起謝微塵的劍鞘,朝著他身後猛然擊去,力道十足,謝微塵頭也未回,反手一劍,精準地刺入刺客的心口。
“見過死人,”蘇落的聲音有些發顫,“但這是第一次在白天見到死得這麼……難看的。”她試圖用語言描述眼前的情形,卻發現怎麼說都不合適,最終只能吐出“難看”二字。
謝微塵從刺客手中奪過一柄長刀,手腕一翻,刀鋒在空中劃出一道寒光,隨即穩穩地拋向蘇落,“接住,在我身邊,想活就不能手軟,戰場之上,死的不是對方便是你自己。”
刀柄入手冰涼,她沒有絲毫猶豫便朝湧上來的刺客劃去,沒有殺人,只是在傷人。
謝微塵順手在刺客要害處補了一刀。
蘇落的嗓音顫抖:“殿下,我沒殺過人。我……我有點下不去手。”她雖然害怕著,但手上傷人的動作未停,劃的都是手腕、手肘等影響行動的要害處。
謝微塵將蘇落的動作盡收眼底,鼓勵道:“你比孤當年爭氣,孤第一次握劍傷人,手沒你這麼穩,亦沒有你這麼有技巧。”
“為了自保,小時候特意練過罷了。”
太子府的暗衛個個皆身手不凡,是能夠輕松以一擋十的存在。很快這場刺殺便被平息了。
謝微塵示意暗衛將留下的活口押回府中地牢,而後他幽邃的目光落在蘇落身上。
前三世的記憶裡皆無蘇落的身影,按照原來的軌跡,今日他並未出門,所以也就沒有這場刺殺,果然,他是能夠改變或者影響一切的人嘛?那至高無上的皇位,他最終能登上去嗎?
現場打掃過半,京兆尹手下的都尉才率軍姍姍來遲,他們跪地惶恐請罪,“臣等救駕來遲,還望殿下恕罪。”
謝微塵的思緒被這突如其來的請罪聲打斷,眉頭微皺。
蘇落的目光落在都尉身上,心中暗自思量。
身為都尉,未能及時救援太子,算是瀆職或翫忽職守。那麼作為都尉的上級,京兆尹有沒有可能被免職,或者更嚴重些,死刑、流放?她很期待最後的處理結果。
蘇冷融的那些政績,可都是她幫的他得來的。曾經她一直以為只要足夠優秀、足夠有價值就能獲得此世父親的認可。可後來,現實給了她當頭一棒。
從始至終蘇冷融都認為,女子就是女子,再優秀也比不上男子,年齡到了就該嫁人、就該為家族奉獻己身。所從那時起,她悟到了那官位、厚祿、權利,沒握在自己手上便永遠不是自己的,哪怕幫握的那個人是她慈愛的父親。
不對,蘇冷融哪有什麼慈愛之心,他愛的永遠是官位、權利,兒女不過是他可以借力的工具罷了。
曾經她天真的以為,她氣運加身所以路遇絕境時有餘亦南,可上一世的結局告訴她,終究是錯付了,在這汙濁遍地的世界裡,怎麼可能會有幹淨的人。
與此同時,另一波羽林衛迅速將現場圍起,率軍的將領躬身行禮,聲音洪亮卻失了幾份恭敬,“傳陛下口諭,宣太子謝瀾入宮覲見。”
謝微塵微微頷首,示意眾人起身,他從懷中取出滿滿一袋錢幣放入蘇落手中,“看來孤不能陪你去了,我讓柏風跟著你,想吃什麼自己去買。”
蘇落從都尉身上收回思緒,下意識緊握錢袋,開口卻是拒絕:“現在不餓了,殿下去哪兒草民便去哪兒。”
柏風可是謝微塵的貼身護衛,武力高強,絕對不能隨她走,必須護著謝微塵,萬一後面還有刺殺,他不小心死了,她怎麼辦?
謝微塵還未開口,羽林衛統領便率先呵道,“皇宮禁地,閑雜人等無詔不可進。”
蘇落挑眉,羽林衛這麼狂妄,竟敢如此目無儲君,待謝微塵登基後,定要第一時間將這此人換掉。
謝微塵意意味深長地瞥了羽林衛統領一眼。
崔葉,父皇從世家子弟裡精心挑選的一條“好狗”,既然好好的狗不養在身邊,反倒放到了他面前,那便不能怪他了,畢竟如今的他可沒那麼多耐心。
謝微塵不動聲色地給了柏風一個眼神,隨後背在身後的手輕輕做了一個暗示性的動作。
他語氣溫和,好似還是最開始時溫厚仁德的太子謝微塵,“崔統領說的在理,你便隨柏風在宮門外等候。柏風,去買些吃食予他,莫要讓他餓著。”
而後謝微塵轉身對崔葉道:“此間刺客的屍體便勞煩大人了,修理房屋、攤位的費用彙總後由太子府出。”
崔葉點頭,“殿下請吧!陛下還在宮中等著殿下!”
在崔葉的指示下,羽林衛自覺分為兩批,一批留下處理屍體,一批隨著謝微塵漸行漸遠,都尉軍擔心謝微塵再次遇刺,罪上加罪,便自覺隨在羽林衛隊伍末端。
刀痕伴著血跡的馬車載著謝微塵與蘇落漸行漸遠。風拂過蘇落的碎發帶來血裡獨有的鐵腥味,她下意識回頭望去,遠處羽林衛中忽傳騷亂聲。
“殿下,那邊好像又出事情了。”
謝微塵隨意倚靠在欄杆上,雙目微闔,“可能是刺客沒處理幹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