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發瘟疫
哪怕是初次見面時,辛辭都沒覺得商挽蕭的語氣如此疏遠。
難道真的是由奢入儉難?辛辭閉閉眼,將一些雜七雜八的想法趕出腦海,而後抬頭問眼前人:“商挽蕭,你覺得家父是個怎樣的人?”
商挽蕭顯然沒料到辛辭會問這個,明顯怔愣一下,視線在辛辭臉上逡巡半晌,終是沒有開口。
辛辭也沒有非得要商挽蕭給個回答,便自顧自地往下說:“不管別人如何說,我都相信家父沒有做出那種貪贓逾矩之事。至於辛府出事,我始終懷疑與六皇子有關。”
商挽蕭臉色緩和稍許,換了個姿勢等著辛辭說下去。
“前些日子,我曾在六皇子的迷宮裡見過一把佩劍,當時就覺得眼熟,但後來事趕事,便忘記了。近來在司中清閑,我憶起兒時舊事,才終於記起是何時見過那把劍。當年,父親在府中練劍時,最慣用的便是那把。不過,自從先皇駕薨後,便不再用了。”
那日月下擁吻,辛辭無意間碰到了被商挽蕭隨身攜帶的半截玉佩,過往記憶徐徐湧入腦海,辛將曾經最慣用的那把長劍愈發清晰。
聽到這,商挽蕭眨了下眼,似在思索,看上去也是頭一次聽說此事。
“當初家父是客死他鄉,屍骨都未能回來,而今六皇子卻藏著家父的佩劍,我不信他是為了悼念我父親才將佩劍尋回。只是,這一切都是猜測,我沒有證據,所以昨日才沒忍住,去了趟辛府。”
說罷,辛辭將荊條往商挽蕭跟前一遞,接著道:“昨日之事,若非得論出個對錯,那我才是那個罪魁禍首,司主要罰就罰我吧,辛辭不會有怨言。”
辛辭的話音落下,商挽蕭剛有所緩和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沉默半晌,後緩緩起身,逐步逼近辛辭。
辛辭不是個怕事的人,但此時見商挽蕭這般,她卻有些沒底了,腳步不斷後移。
而商挽蕭則是步步緊逼,邊走邊道:“辛小姐,本王並不認為,嚴刑拷打這種刑罰能懲治你這張不懂事的壞嘴。”
說到最後兩字,商挽蕭故意將視線落到辛辭的雙唇。
身子靠上涼亭的圍欄,辛辭已退無可退,眼前的商挽蕭又逼得緊,簡直是插翅難逃。
“我……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再犯了……”
商挽蕭眼睛微眯,好整以暇地欣賞著辛辭的慌張,“是嗎?如若再犯呢?”
辛辭只想趕緊從眼下這種形勢中逃脫出來,只能硬著頭皮說:“那我任由你處置。”
聽到這,商挽蕭的眉宇一挑,不知對辛辭的話信了幾分,但終是沒有再繼續緊逼,身子稍稍退後些許,從辛辭手中拿過荊條,晃了晃,道:“這枝荊條,本王替你留著。”
商挽蕭的嘴角勾著一抹淡笑,令人看了後脊發涼。
辛辭嗯嗯哈哈地隨便應下,而後便匆匆出了涼亭。
·
接下來的幾天,辛辭見到商挽蕭的次數越來越少,倒不是她有意躲閃,而是因為商挽蕭早出晚歸,兩人根本撞不上面。
辛辭不知商挽蕭在忙些什麼,她只知靖庭司的守衛愈發森嚴,且進出的靖吏都以絹布掩著口鼻。
辛辭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便試圖向回來的靖吏打聽。誰知,每個人見到她都像老鼠見了貓,掉頭就跑。她又向府內的人打聽,但大家也都是一問三不知。
沒辦法,辛辭便只能用上最後一招——貓在商挽蕭的門口等人回來。
夏天的夜晚不冷,待在外面也不會著涼,但就是蚊子多。
辛辭又是易招蚊體質,拿著小蒲扇一直搖也沒逃過被叮的命運。
亥時末,辛辭背倚長廊,困得前仰後合,剛要去見周公,不遠處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似是因為看到了廊下的身影,從外面歸來的身形一頓,後立於原地沒再向前。
終於等到商挽蕭回來,辛辭頓時清醒,從地上爬起身便朝人走去。
“站住!”見辛辭過來,商挽蕭急忙厲聲呵斥,似是由於說得太急,他竟狠咳了起來,一邊咳嗽著,還沒忘再低喝一句,“站在那裡別動!”
對方的語氣中帶著不容商量,辛辭慢慢止住腳步,藉著月光,她看清了商挽蕭的裝扮。
大熱的天,這人竟是全副武裝,面上罩著絹布,此時見到她,還刻意用手又掩住了口鼻。
縱使再訊息閉塞,見到這些,辛辭也不可能反應不過來是怎麼回事。
等商挽蕭的咳嗽終於止息,辛辭緩緩開口,溫聲問道:“商挽蕭,外面是不是爆發瘟疫了?”
事已至此,商挽蕭知道瞞不住辛辭,便也沒有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