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辛辭不推脫,另外,若不是今日遇到這靖庭司,她沒準已經一命嗚呼了,是故她也沒覺得對方的話無理,點頭答了句“公道。”
“既是如此,那就過來簽字吧。”商挽蕭邊說邊往回走,後從書案下抽出一張紙放在案上,隨之於其身側的木椅落座。
辛辭走到書案前,盯著那張紙頁有些犯難,一是她不會寫毛筆字,二是她不知這古代欠條該如何打。
糾結半晌,她只好轉頭求助商挽蕭,“不如閣下來寫?”
商挽蕭垂眸掃了眼遞到眼前的紙頁,後掀起眼皮看向辛辭,“你確定要我來寫?”
聽到這裡,辛辭心中隱約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但這次她明知有陷阱也得往下跳了,緩慢地點了兩下頭。
見人點了頭,商挽蕭又從書案下抽出一張紙,這次不再是空白,而是一份密密麻麻的書契。
辛辭接過,將書契通讀一遍,最後她得出結論——這就是份賣身契。
只要她簽了字,就相當於是把自己賣給了靖庭司。
放到往常,遇到這種買賣人口的,辛辭不把這人直接拷走才是怪了。但是現在,所處時代和境地不同,她又身陷囹圄,與對方來硬的絕非良策,她便不能沖動行事。
另外,書契之上,那句“入靖庭司,食宿皆須依司規”令她十分動心。既是依司規,那便是靖庭司會管她吃住,這可是幫她解決了大麻煩。
“如何?可有決定否?” 商挽蕭翹著二郎腿鬆鬆垮垮地坐在木椅裡,隨性又恣意。
辛辭沒有作答,而是直接將指間紅泥按在了書契上。
見人摁得幹脆,商挽蕭似是又看不懂了,盯著那枚指印看了良久,而後緩緩抬眸看向辛辭。
方才在院中,月光朦朧,辛辭沒有看出是他也說得過去,眼下房中燭光明亮,對方該是早已看清了他的面容,可為何這人見到他竟未流露出一絲的訝異和驚恐?
以往,“辛辭”偶爾撞見他,可是每次都會躲得遠遠的,如今不但沒躲,反而要進他這靖庭司。
家道中落當真能讓一個人的變化有這麼大?
“閣下可還有別的指示?”見人良久沒有言語,辛辭出聲打破沉寂。
“暫時沒了。”商挽蕭站起身,收起案上書契,而後將手中靖幣一拋,待辛辭伸手接住,才緩緩說道:“一日還我一枚,幣空之時,我絕不會心慈手軟。”
“閣下請放心,三旬之後,不管以何種方式,辛辭都不會再礙閣下的眼。”辛辭將名姓告知,而後將話題一轉,接著問:“不知閣下貴姓?”
“免貴姓商,單名一個衡,字挽蕭。”說完,商挽蕭便朝門外走去,完全不擔心將一個外人留在此間門室。
辛辭看著商挽蕭離去的背影,心中暗自重複了一遍這人的名姓,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似是一種出自本能的反應。
商挽蕭離開後,不消片刻,一個小廝便走了進來,帶辛辭到了她的房間。
房間佈置無多特別,一桌一案、一椅一榻、一櫥一妝奩,各種物件數量皆為一,似是這房間裡不會再進入第二人似的。
沐浴換洗過後,辛辭躺在榻上,想到那枚被奪走的玉佩,她決定明日再去趟縣衙。
翌日辰時,辛辭簡單梳洗過後,從衣櫥中挑了件素色長袍換上,她不會盤古人的繁複發髻,便簡單束了高馬尾,乍眼看去,似男子裝扮。
辛辭不知這靖庭司的構造,走在院中,打算尋個人問問膳堂該如何走,可她在這靖庭司內繞了許久,都未見到一個人影,就在她懷疑自己是否闖入了這靖庭司內的禁地時,不遠處終於傳來了幾聲人語。
她加快步子循著人聲而去,經過一道密閉長廊,邁過一扇拱形石門,辛辭在院中看到了一立一跪的兩人。
立著的人斜側於她,但看背影,辛辭也認出了這人是商挽蕭,跪著的人是生面孔,面上一臉苦相,辛辭猜這人應是犯了什麼錯,此時正在向商挽蕭認罪。
辛辭不想看別人熱鬧,打算悄聲離開,裝作從未來過,可誰知,那個跪著的靖吏卻先一步看到了辛辭,一瞬之間,那人似看到了希望,眼中帶著精光,一下站起沖辛辭飛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