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二人來到目的地。
小木屋早已在那日火山爆發的餘震中轟然倒塌,如今只剩滿地的碎木頭,狼藉一片。四周的樹木也被震得東倒西歪,與那小木屋一起倒在了這荒涼的郊外。
二人翻身下馬,急匆匆地奔了過去。只見那堆木渣中間,竟被收拾出了一片空地,空地正中央,阿古嬤嬤靜靜躺著,身旁放著那座滑翔傘。
她仰面朝天,呆呆地望著灰濛濛的天空,雙手交疊,輕輕放在腹間,似是在安詳地沉睡。
烏蘭見此情景,心中一緊,大喊一聲:“阿古嬤嬤!”
阿古嬤嬤彷彿剛剛從夢中回神,緩緩地將目光轉向烏蘭。她的嘴唇幹癟,臉色蒼白如紙,彷彿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唯有那雙眼睛,還透著一絲微弱的光。
她微微張了張嘴,卻只發出一聲低沉的哼聲,隨即,一股黑色的血從嘴角緩緩流出,滴落在地,觸目驚心。
烏蘭驚慌失措,連忙蹲下身子,抓住阿古嬤嬤的手,急切地問道:“嬤嬤,你怎麼了?你吃了什麼?”
阿古嬤嬤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帶著一絲疲憊。她用那布滿皺紋的蒼老的手,輕輕撫摸著烏蘭急切的臉龐,聲音微弱卻溫柔:“沒事的,人總有一死。”
烏蘭的眼淚早已忍不住奪眶而出,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下來。她從小便喜歡在阿古嬤嬤這裡玩耍,將她視作最好的玩伴。如今看著阿古嬤嬤躺在自己面前,生命一點點流逝,而自己卻無能為力,心中怎能不傷心難過?
“為什麼?我們好不容易救了這麼多人,度過了難關,你為什麼...”烏蘭哽咽著,聲音中帶著哭腔。
阿古嬤嬤微微一笑,釋然道:“我早在二十年前就該死了,若不是惦記著這火山,我也不會留在這裡。如今看著你們解決了這個大麻煩,我的心事已了,也就可以安心地去了。”
烏蘭含淚搖頭,緊緊握住阿古嬤嬤的手,泣不成聲:“可是,阿古嬤嬤,我不想你走。”
阿古嬤嬤輕輕拍了拍烏蘭的手背,聲音愈發微弱:“傻孩子,人終有一別。遇見你,遇見你們,有這樣的一生,我沒什麼遺憾了。”
她看向烏蘭,看向魏嫣然,最後又看向天空。她笑著說完這句話,最後緩緩閉上了眼睛,雙手也無力地垂了下來,徹底沒了聲息。
四周的風似乎也感受到了這離別的悲傷,輕輕吹過,帶著一絲涼意。
烏蘭一人淚眼婆娑,心中滿是無盡的哀傷與不捨。
末了,二人帶著無盡哀傷,默默將那些雜亂的木材堆疊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將阿古嬤嬤的遺體和那座滑翔傘安置於最中央。
一切準備妥當後,魏嫣然輕輕拾起一根火絨,湊近火石,只聽“嚓”的一聲,火絨瞬間燃起,她將那火絨遞向柴堆。
火苗起初尚小,隨後星星之火迅速蔓延開來,瞬間將木材吞噬。火光沖天而起,映照著二人面容,將他們的身影拉得老長。
烏蘭早已哭得不能自已,身體不住地抽搐,她撲在魏嫣然肩頭,雙肩顫抖,哽咽之聲不絕於耳。
魏嫣然卻只是怔怔地望著那堆火,火光在她眼中跳躍,映出一片悽涼。
她想起阿古嬤嬤曾對她說過的話,被種下子母蠱的人,即便最後蠱蟲被清除,曾經受過的傷也再難恢複。
因為那子蠱已鑽透骨頭和血肉,與他們融為一體。而當子蠱離身,他們多半會命喪黃泉,即便僥幸活下來,也會體弱多病,隨時都有暴斃的風險。
阿古嬤嬤請求她,不要將這件事告訴烏蘭。
魏嫣然抬頭望向天空,那就是阿古嬤嬤最後看到的景色。
此時的天已經黑了,上面繁星點點。傳說人死後,便會變成星星。
天空中的月亮不知道躲在了哪裡,讓群星亮得不成樣子。
她覺得好像有人在看她,但她沒有即使死了依舊會想看著她的人。
是那些死去的歷任宿主在希望她可以成功,結束這場無止境的地獄嗎?
又或者?
她心中不禁一酸,彷彿有一股暖流在眼眶中湧動。她抬手輕輕拭了拭臉頰,指尖卻觸到一片溫熱,竟是不知何時流下的眼淚。
她想起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