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景珏常年行走在外,倒是甚少踏足盛京,待雲州戰事結束,我可否去盛京找您敘舊?”城外月色蒼涼,夏風拂過,草浪起伏,在廣袤的天地間,向來玩世不恭的謝景珏眸中浮現點點期待,他眼中的星子比蒼穹之上的更亮。
晉纖月恍神幾息,輕聲回答:“……自然,謝大少爺帶長歡同往吧,我們好好聚聚。”
“殿下,我……”謝景珏想說,卻不知如何說。
可晉纖月,大晉的永寧長公主,生來尊貴,也不喜拐彎抹角,直言道:“謝大少爺,本宮生在盛京,長在盛京,而你,身為雲州謝家的繼承人……我們,許是無緣。若無事,本宮先上馬車了,謝大少爺……保重。”
“好……祝殿下此行一路順風。”
璀璨的星辰藏入雲端,漫天夜幕中,僅有一輪明月高懸,孤獨俯瞰世間百態。
即將啟程,祁懷瑾將無憂抱下車轅,後者握住謝長歡的手,兩人均滿眼不捨地望著夫君、爹爹。
祁懷瑾將唇貼在長歡臉上輕輕一碰,又撫了下無憂的腦袋,“很快就見面了,我先走了。”
滄桑年老的槐樹下,家中人潸然淚下,前方車馬漸行漸遠,與濃重的夜色一道消失在視野盡頭。
謝景珏擁住謝長歡的肩頭,給予她無聲的寬慰,他也想快些,去見意中人,盡管前路未知,困擾猶在,但他確信,他與他的殿下前緣未斷。
可韶光易逝,世事變遷,有些人、有些事,終究會在時間的長河中失去原本的面貌。
“娘親,爹爹不在,我陪你。”仍在抽噎的無憂握緊了謝長歡的手,他會保護好娘親,等爹爹回家。
“好,無憂,我們回府吧。”
謝長歡神思不屬,一時間忘了問謝景珏與晉纖月的事,她倚在車壁上,失神地望著透過車帷的點點燈火。
而此刻,晉纖月亦是趴在窗邊出神,除了與長歡分別的難過,更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
南音見她興致缺缺,斟酌幾息後,還是執意將話問出了口,她從十歲開始,就守在晉纖月身側,她只願她的殿下能一生喜樂,煩擾皆消。
“殿下,您是否對謝大少爺有意?若您喜歡他,大可求陛下賜婚,且謝大少爺是謝姑娘的嫡親兄長,您與他,是良緣。”
晉纖月扭頭坐正身子,執起新泡好的茶水喝了口,她笑容牽強,可在南音面前,倒是沒什麼好瞞的。
“雲州謝家,是大晉的百年世家,雖未得朝廷敕封,但天下誰人不知,謝家據守雲州,以護西南邊境為家族重任。謝大少爺,他不可能離開雲州,而本宮,亦不會離開盛京,自父皇駕崩,母後日日鬱郁寡歡,本宮得盡身為人子的孝心。”
“而且,南音,你不是答應過本宮,物色些面首入長公主府嗎?選得如何了?”
南音被問得啞口無言,殿下守太後娘娘自是重要,可難道她的姻緣就可隨意錯過嗎?南音伺候晉纖月多年,知道她的秉性,便未藏著掖著,直截了當地問道:“殿下,南音不傻,看得出您對謝大少爺並非無意,您不該這樣,草率地否決一切。”
晉纖月用指節戳了下南音的眉心,笑得散漫,“好啦~你家殿下,要誰得不到,只是謝大少爺,當真是無福消受了,回盛京後,南音記得再挑挑,本宮不要多的,選一個即可。如今戰事在即,本宮可不要當個荒淫無度的長公主。”
南音面上一片愁雲慘淡,“殿下,您說的可是真心話?”
“嗯,快別囉嗦了,趁著夜色抓緊休息會,懷瑾哥哥說,得等明日夜裡才會有客棧住。”話落後,晉纖月便靠著車壁閉上了眼睛。謝景珏再好,也不合適她,只是沒想到,她堂堂永寧長公主,初次動心竟死得這般徹底,好在羈絆尚淺,過幾日就忘了,還是找個面首好,她為妻主,不會有煩心事啊……
相隔不遠處的祁懷瑾,亦在撚弄著手中香囊,從前長歡初至慕城買的鴉青色香囊,以及第二次去慕城時,買來以作道歉的香囊,都變得陳舊了。誰讓祁懷瑾不將香囊掛在床頭當擺設,而是時常捏在手中睹物思人。
此刻,他攜帶的香囊,是謝府繡娘做的,且長歡在內側添了幾針。那時,她問:“阿瑾覺得這個香囊有何處不同嗎?”
懷瑾不甚明白,但將香囊外翻,卻沒見內部有何乾坤,他本以為是長歡繡了個字,雖然此番看來不是這樣。他謙虛搖頭,“不知道。”
“再看看嘛~”長歡硬要他再細心觀察片刻。
懷瑾只好攬著長歡坐在他腿上,環著人,耐心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