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是人間春情好,越過半開的南向窗牖,可見劍影翩躚,是言風和問劍在對練,院中央金燦燦的銀杏樹下,問騫和問錦在研磨藥粉。
在臨安小住五日後,一行人前往東邊沿海的古瀛郡,路上不急不緩,三日後已是九月中。
古瀛郡民風淳樸,百姓多是漁民和採珠人,靠天吃飯,靠海謀生。
謝長歡驚嘆於水天一色的壯闊景色,祁懷瑾就吩咐言風租下了海邊一處無人居住的小院,日夜聽風觀海,看漁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一日,祁懷瑾扶著謝長歡在海邊漫步,後者突然怔怔地停下腳步,可把祁懷瑾嚇得六神無主。
“長歡!長歡!”他說著就要抱起長歡,回去找問騫。
“阿瑾!是孩子踢我了……”謝長歡眸中乍現驚疑,又飛快轉變為喜悅,她牽住祁懷瑾的手,緩緩交疊至於腹部。
一息……兩息……
手掌下輕微的跳動,是未出生的孩子活躍的氣息。
祁懷瑾茫然又狂喜地抱緊長歡,無言之中,是彼此相知的初為人父人母的欣喜。
自從離開臨安城,謝長歡開始顯懷,祁懷瑾日夜憂心,隨後被問騫教訓了一頓。
問騫心累,懷孕之人顯懷不是正常的嗎?家主夜夜不得安眠,眼圈青黑就罷了,擾得挽瑜也睡不好,那可是大問題了。
兩人執手回小院,海風鹹腥,謝長歡忽地胸口憋悶,“嘔……”
“長歡!長歡!”祁懷瑾知道這是孕吐,心疼地輕拍長歡的脊背。
“沒事……嘔……”謝長歡只是幹嘔,但有種頭重腳輕的眩暈感。
祁懷瑾急得不行,最後長歡還是被他抱回了小院。
“問騫爺爺!長歡吐了!”祁懷瑾的發梢被海風吹得淩亂,焦急之態溢於言表。
問騫本以為出了大事,他匆忙跑出來,見到方寸大亂的家主,和麵露無奈的挽瑜,冷靜地笑道:“不是大事,吃些酸梅壓壓即可。”
“真的嗎?”祁懷瑾追問道。
“家主,我是醫師。”
此時尚在祁懷瑾懷中的謝長歡靠肩望天,孕吐時她臉色是有些慘白,可禁不住被阿瑾顛得面色紅潤,倒是不想吐了……
而且,阿瑾不是會輕功嗎?也不會運功了……
謝長歡說只是因為海風難聞,祁懷瑾就拘著她不準去海邊,所以來往的漁民時常能看到:
新搬來的一大家子人裡,那個極其貌美的小夫人,坐在院門口的小凳上,和他們打招呼。
不怪阿瑾大驚小怪,她有日讓問錦望風,偷溜著走遠了些,便控制不住吐得昏天暗地。
阿瑾讓她乖些,那她就乖吧。
午後,謝長歡在屋中午睡,隱約聽見祁懷瑾在和女子說話,雖然聲音不大,但她知道那人不是問錦。
她踱著步子,緩步靠近窗邊,僅一條細縫,院間場景盡收眼底。
問劍敏銳地望過來,謝長歡一個眼神就止住了他要出聲的動作。
院中的女子名為代赫,謝長歡見過她好幾次。
朝氣蓬勃的姑娘,一頭烏發如海藻般濃密,臉頰圓潤,眉毛上揚,靈動的大眼睛恰似深邃的碧海,閃爍著點點光芒,高挺的鼻樑下,是飽滿的嘴唇,色澤如熟透的果子。
她身著一襲粗布藍衫,布料雖略顯粗糙,卻恰到好處地勾勒出纖細而有力的腰肢和微微隆起的胸脯,婀娜少女,明豔如春。
祁懷瑾壓著聲音不敢吵醒長歡,只說:“代赫姑娘,請回吧。”
代赫想上手,被言風擋下,她難過得不行,眼含熱淚,心意直白而熱烈,“懷瑾公子……”
“請姑娘自重!”
心悅之人冷酷無情的話語擊碎了代赫的驕傲,她哭著說:“懷瑾公子,代赫真心喜歡你,若你擔心夫人不同意,我可以去和她說。”
“懷瑾此生只有夫人一人,旁的人絕無可能。言風,送客。”祁懷瑾不想多言,可轉身之時,卻撞上了窗縫處那隻冷冽的美眸,無波無瀾、令人心悸。
祁懷瑾慌張地推門入內,急不可待地解釋:“長歡,我不認識她!”
謝長歡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而後走到床榻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