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第二日一早,容今瑤便帶著兩名侍婢前往杏鶯樓,親自挑選“貼身侍從”。
掌櫃一聽是公主親臨,戰戰兢兢地把樓裡頭臉面最好的小郎君都叫了出來,一字排開,恭恭敬敬地等候吩咐。
容今瑤雲鬢輕挽,容色明豔,落座在正中的紅漆矮榻之上,端著茶盞逐一打量。
這些小郎君確實個個生得俊俏,但她要挑的,可不是尋常“好看”就夠。她所求的,是那種即便立於楚懿面前,也能叫他面色陰沉幾分的出眾姿容。
容今瑤慢悠悠地轉了一圈眼,眉心微微擰著,忽地目光一頓,落在了隊尾一位少年郎身上。
他不過十六七的年紀,清俊溫和、唇紅齒白,衣衫素淨,還帶著三分少年感。雖說比不得楚懿生得俊朗,但放在人群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出挑了。
最為關鍵的是,他看向她的眼神,並無半分輕佻狎暱之意,一派自然。
“就你了,”她當機立斷,唇角還噙著勝券在握的笑意,“以後跟著本宮去淩雲堂,貼身侍奉。”
那少年怔了一下,隨即屈身一禮,應聲:“是。”
一想到楚懿屆時定會面色鐵青的模樣,容今瑤便覺心情格外暢快。
數日後,淩雲堂。
春光融融,桃花開得爛漫奪目,堂前花影輕搖,粉瓣飄落如雨,學堂之內一片靜穆,少年們坐姿筆挺。
今日講堂的焦點,並非是哪位先生講得如何繪聲繪色,也不是哪位公子的功課廣受贊譽,而是那位坐在左側上席,著一襲嫩杏色春衫,鬢邊別著桃花簪的容今瑤。
她容貌本就極為出色,今日素衣淡飾,發絲柔順攏於一側,更襯得膚若凝脂,氣韻天成,恰如一枝春桃,豔而不俗,清而不嬌。
公主身側,有一人靜靜侍立,白衣青帶,身姿修長。
他一手輕搖團扇,為容今瑤拂去暑意,一手執玉杵輕研墨香,一舉一動乖順周全。
這般畫面落在眾人眼中,不啻於投下了一顆石子,引得眾人悄聲私語。
“……這是哪來的俊俏人兒?”
“聽說是公主親自去杏鶯樓挑的,今日才正式帶進學堂。”
“頭牌郎君?都帶進學堂來貼身伺候了?”
“天吶,扇風、研墨、遞茶,這都快趕上內侍規格了吧。”
眾人壓低聲音交頭接耳,語氣中滿是按捺不住的好奇。一雙雙眼睛,或是明目張膽,或是偷偷摸摸,不住地朝著容今瑤所在的方向瞟去。
課後散堂時,也有膽子大的,瞧著今日容今瑤心情不錯,故意打趣道:“公主殿下,您這陣仗……可真是平生頭一回見識。”
容今瑤唇角一勾,回得落落大方:“本宮腳傷未愈,行動不便,有人服侍自然方便些。”
恰在此時,坐在一旁的另一個人接過了話茬,語氣中帶著些許曖昧,聽起來既像是在開玩笑,又像是在試探:“不過我記得,殿下您與楚世子可是有婚約在身的呀?”
言下之意已然十分明顯。
那人稍作停頓,目光意味深長地掃過她身邊那位俊秀小郎君,輕輕補了一句:“您與旁人如此親近,楚世子…… 難道不會吃味嗎?”
話音剛落,眼尖之人瞥見門口處投下一道陰影。
幾位學子像是心有靈犀一般,紛紛轉過頭,不約而同地朝著學堂門口的方向眺望。
方才大膽丟擲“會不會吃味”這一疑問的人,冷不丁感覺自己的手臂被同席用力懟了一下。
對方用眼神示意他往後面看,告誡他別再繼續說下去了,只因門口此刻正佇立著一人,神情看起來十分可怕。
容今瑤對堂中悄然生變的氣氛渾然不覺,揚起下巴,嬌矜地笑了一下:“他吃不吃味,與我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