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歲那年,盛夏難耐,蟬聲聒噪。皇兄皇姐陪她玩藏貓兒,她偷偷鑽進了這處偏西的花牆角落,爬進亂藤叢裡,藏得密不透風。
她等了許久許久,暑熱漸漸耗盡了她的體力,只覺頭暈目眩,連鞋都掉了一隻也未曾察覺,整個人睏乏至極。
正當她昏昏欲睡時,耳邊響起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有人撥開層層疊疊的藤枝,安靜地停在她的面前。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只是伸出手,輕柔地替她拂去了發間的幾片綠葉。
少年與她年歲相仿,身形卻比她高,眉眼還未完全褪去青澀,卻已是英氣逼人的少年郎模樣。
他看著她笑了一下,聲音清朗幹淨:“躲在這兒,也不怕被曬壞?笨死了。”
他是那天唯一一個找到她的人。
漫長的幾年過去,這段記憶早已模糊淺淡,如今再度被勾起,卻依舊清晰得如同昨日剛剛發生。
原來從那時起,他就知道這堵花牆後的秘密。
並不是“只有她知道”。
天知曉,地知曉,她知曉,還有楚懿,也一直都知曉 。
容今瑤氣不打一處來,嗔怒道:“那你為什麼現在才說!”
若他早些透露知曉這處花牆的事,自己便能早早另尋他處逃離,斷不會被他抓個正著。
楚懿眉梢一挑,“你不是說只有你一人知道麼,說了你又要不高興,笨。”
容今瑤想要掙脫開他的鉗制,直接耍無賴:“……你才笨!你全家都笨!”
“別鬧。”楚懿沒有絲毫松開的意思,低低開口,“過往種種,我會一直記得,所以,你不記得也沒關系。”
“我不想跟你說話了,快些松開我。”
眼前這人實在是古怪至極!淨說些亂七八糟的胡話!
今晚逃婚失敗不說,還當場撞見了楚懿,已經是顏面盡失,再在這裡多待上片刻,只怕自己真會被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憋得鬱結於胸。
然而,就在她邁步欲走之際,腳下一個不穩,踉蹌得險些摔倒。
“嘶——”
一陣鑽心的刺痛從腳腕襲來,直直紮進骨縫裡。
容今瑤臉色一變,低頭看了看,這才發現剛才在洞口連跪帶爬地想要逃脫時,不小心崴到了腳,甚至腳腕處的面板竟也被尖銳之物刮破了。
委屈與疼痛齊湧上心頭,嬌生慣養的小公主喪失了逃跑了樂趣,她向來是最怕疼的,指責道:“就怪你……”
楚懿不假思索地接道:“嗯,怪我,是我的錯。”
容今瑤正要說點什麼,下一瞬,身子一輕,她直接被楚懿打橫抱起。
“楚懿,”她眼睫輕顫,嘴上雖是推拒,可雙手已經老老實實環上了他的脖頸,口中仍嘟囔著,“男女有別,授受不親。”
楚懿步履穩健地往殿內走,神色自若道:“容今瑤,我們現在是最親的,還講什麼授受不親?”
親到嚴絲合縫的那種。
容今瑤一時語塞:“……”
腦海中倏然閃過那夜月色帷帳下,肌膚相貼的畫面,他的指尖掠過她背脊時的溫度,他吻落在她鎖骨時的輕聲細語……還有她自己,攥著他衣襟低聲央求的模樣。
她氣急敗壞地別開臉,囁嚅著:“那不過是……意外!”
“當真如此?”楚懿聲音喑啞,藏著幾分被壓抑許久的情緒,在這夜色中洩露,落入她耳中,“那這些日子裡,你就從沒想過我?”
容今瑤呼吸一滯。
她抬起頭,撞進他低垂的視線裡,他很少這樣看她。
楚懿眉目沉靜,眼神卻帶著淡淡的委屈與不甘,忍了幾日的剋制和思念,此刻終於被她的“逃跑”徹底引燃。
他輕聲問:“哪怕一點點都沒有嗎?”
容今瑤的唇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