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懿站在門口,心念一動,倏爾意識到,向來都是他主動探究她的往事,可她自己卻從未提及過。
她一如往日的鮮活明媚,可他知道,她心底藏著他看不到、她亦不想說的事。
屋內,容今瑤見楚懿走進,抬手晃了晃手中剩下的幾塊玫瑰芋頭,杏眼含笑:“蓮葵做的玫瑰芋頭,要不要嘗嘗?甜而不膩,味道正好。”
楚懿卻突兀地開口道:“換件衣裳。”
“換衣裳幹嘛?”她滿臉匪夷所思,疑惑地揚起眉頭。
“出門散步。”他說。
容今瑤一怔:“……”
外面的雨還未停歇,天色依舊陰沉。她抿了抿唇,遲疑道:“外頭還下著雨,地上濕滑,出去散步做什麼?”
楚懿慢條斯理地走到她身側,倚靠在窗邊,垂首看向她,“雨中景緻別有一番滋味,況且你今日始終悶在屋子裡,也該透透氣了。”
靜了兩息,容今瑤佯裝沒聽見他說的話,故作無意地扭頭,把目光挪回至窗外,嗔怨道:“手腕好酸,肩膀好酸,腰也好酸啊……誒?怎麼感覺有一點兒困了呢?”
說完,還打了一個哈欠,眼角眯起,當真是睏倦極了。
楚懿雙手抱胸,淡笑著道:“別轉移話題。”
容今瑤直截了當地拒絕,沒有絲毫猶豫:“我不去。”
楚懿對她的反應絲毫不意外,“就知道你會拒絕。”
與其坐等容今瑤主動做出決定同他出門,楚懿並未多言,抬步徑直走向衣櫃。
容今瑤忍不住看他一眼,皺了皺眉:“你幹嘛?”
楚懿站在衣櫃前,修長的手指在一排整齊的衣物間劃過,最終停在一件天藍色齊胸儒裙鬥篷上。
他將鬥篷取下,轉身面向容今瑤,眉梢眼角掛著笑意:“你若不換的話,我親自給你換。”
容今瑤杏眸微睜,神情愕然:“你敢!”
楚懿不以為意,邁步朝她逼近,微微俯身,將她整個人籠罩在陰影裡,唇畔的弧度更深了幾分:“我為何不敢?你我之間,早已不必拘泥這些小節。”
容今瑤後背抵在窗欞,“之前怎麼不知你有如此潑皮無賴的一面?”
“嗯,你說的對,我這個人壞得很,一向喜歡強人所難。”楚懿聳了聳肩,見她神色有所松動,便將衣裳遞到她面前。
他睨了她一眼,眉梢微挑,示意她換衣裳,“我在門外等你。”
“……”
容今瑤咬了咬唇,氣不過,隨手撿起手邊的軟枕,朝他扔了過去。
軟枕在空中劃出弧線,精準地砸向楚懿的後背,他頭也不回,反手一抓,便將軟枕穩穩接住。
楚懿漫不經心地掀起眼皮,頭歪向她,話裡話外暗示道:“多謝公主,正好缺個枕頭。”
……
因著是雨天,街道格外空曠,周圍沒有一絲喧囂。僅剩下零星的行人,匆匆走過,腳步聲也被雨水吞沒。
二人並肩走在城南空曠的街道上,楚懿撐著油紙傘,傘下空間狹小,他們靠得稍近,手臂不自覺地輕貼著她的肩膀。
他們走得並不快。
容今瑤心不在焉地看了看周圍,忍不住開口:“這就是你說的別有一番滋味?根本沒有人散步。”
楚懿感知到她的不耐,輕笑一聲,腳步放緩,適時解釋道:“我明日一早要去涼州一趟,公務在身,得離開些時日。趁著現在雨小,剛好閑暇,出來走走,就當是陪我了,如何?”
聞言,容今瑤頓了頓,目光帶有探究,思索道:“涼州?那地方……不是邊境要沖嗎?”
直覺告訴她,楚懿此行並不簡單。
她雖未曾去過那裡,卻也知道涼州地處邊境,與漠北接壤,局勢複雜,往來紛爭不斷,定然不會只是普通的公務。
容今瑤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思緒飛快轉動,隨即假裝無意地探詢道:“難不成……是因為和親一事?你們查到什麼眉目了?”
楚懿凝了凝眉,眼底一沉。
他敏銳地察覺到,容今瑤似乎對“和親”一事格外關注,甚至帶有難以掩飾的焦慮,包括那日在馬車中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