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時,涼州便不再是岌岌可危的邊城,與漠北之間曠日持久的拉鋸戰也定會分出勝負,不會再像如今這般僵持不下。
良久,楚懿收斂心神,沉聲道:“放心吧殿下,我會妥善處理好此事的。 ”
走出東宮之後,楚懿望了望天色,估摸著可以趕在天黑之前回府,便又徑直去了歡意宮。
歡意宮偏僻,向來冷清,容今瑤雖已不再居於宮中,但殿內的一切陳設仍舊維持著以前的模樣,服侍過她的宮女也並未遣散。
宮人瞧見楚懿進來,皆是錯愕,不過轉瞬便紛紛垂首行禮,“小將軍。”
楚懿微微頷首,眸光掃過這處偏僻卻依然整潔的宮殿,“她在淩雲堂時收存的東西,在何處?”
宮人點頭應道:“公主的東西都好好收在側室,未曾動過。”
“帶我去看看。”
宮人不敢多問,忙恭敬地躬身領路,將他引至寢殿側室後,便退至殿外候著。
側室之中收納了容今瑤在淩雲堂時的諸多舊物,牆角處,一個描金木盒上已然積攢了一層厚厚的塵埃,可見這些年鮮有人踏入此處。
她收存了他的字畫和紐扣,究竟是什麼呢?
楚懿目光逐一掃過,尋了片刻後,眼神陡然凝在木盒的最下層,那裡赫然露出一角泛黃的紙張。
他微微蹙眉,伸手掀開一看——
“抬眸四顧乾坤闊,日月星辰任我攀。”
這是他曾寫下的字。
就在他抽出這紙張的瞬間,剛巧帶動了描金木盒,盒子“哐當”一聲掉落,從中滾出一枚紐扣。
這紐扣看起來平平無奇,並無什麼特別之處,可上面鐫刻的鈴蘭花紋,楚懿卻記得清清楚楚。
剎那間,舊事浮上心頭,往昔無數畫面湧來——
那年初夏,淩雲堂的杏花開得正盛,粉白色的花瓣隨風翻飛,鋪滿青石臺,彷彿落了一地的胭脂。
彼時,學子們手持書卷,或三五成群地在堂前議論策論,或在廊下靜坐抄錄經義,各處皆是琅琅書聲。
楚懿素來不喜久留學堂,課業之外,他經常獨自練劍,偶爾隨師長騎射,極少與同窗過多交往。
可那一天,他卻罕見地留在學堂中,執筆蘸墨寫下那句:
——抬眸四顧乾坤闊,日月星辰任我攀。
先生課上講過的詩句,他未作多想,筆走龍蛇,便信手寫下。
他寫得迅疾,筆力挺勁,鋒芒畢露,少年意氣張揚盡顯紙上。
落筆時仍覺意猶未盡,定了定神,他隨手將紙張擱在案上,正欲轉身離開,不料一陣刺耳的嗤笑聲突兀地鑽入耳中。
“楚懿,字是寫得不錯,可惜再好的字也遮不住你的悲哀。”
江天淩領著一群小弟大剌剌地攔住了他的去路,眸裡滿是輕蔑。
楚懿神色淡淡,“滾開。”
可江天淩好似並不打算輕易放過他,繼續說道:“聽說你娘是個可憐人。好端端的,偏偏跟你爹去了那破落城池,病死他鄉,唉……倒也真是可惜。”
旁邊人聞言接話:“我突然覺得他和容六很是相配,一個沒了娘,一個被娘拋棄,倒是天生一對!”
此話一出,空氣冷凝下來。
楚懿目光驟然沉了幾分。
他年少桀驁,鮮少動怒,可此時此刻,卻罕見地鬆了鬆手腕,“天生一對?”
楚懿緩緩抬眸,勾唇冷笑:“是啊,我們一個沒娘,一個被娘拋棄,果真相配得很——”
下一瞬,拳風破空而出,勢若雷霆。
江天淩顯然沒料到他會突然動手,堪堪往後退了一步,卻仍被楚懿一拳砸在了肩頭上,身形不穩地踉蹌。
江天淩朝身後人揮手,“上!”
楚懿身形微側,輕而易舉地察覺一記沖拳,反手精準地扣住對方手腕,猛然一擰,只聽“咔”的一聲,對方吃痛,手腕一軟。
“他一個人而已,怕什麼!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