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懿斂眸看她,片刻後,嗓音淡淡,吐出四個字:“換個話題。”
容今瑤:“……”
她凝眸,目光從楚懿平靜的神色一路下滑,忍不住心道:這人還真是銅牆鐵壁,滴水不漏。
讓楚懿真正動心,甘願為她破例、為她失控,著實有些棘手。在淩雲堂做同窗的時候,楚懿與她不是針鋒相對便是冷嘲熱諷,偏他還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恣意模樣,叫人咬牙切齒。
現在的話……相較於前幾個月試探的態度,他明顯溫和了一些。也就只有“一些”。
她未經歷過情事,之前也未曾與哪個男子相戀過,情愛於她而言,向來是遙遠且虛無。唯一對這些事有所瞭解,還是從話本子裡看到的,或者從蓮葵口中聽來的只言片語。
那些坊間流傳的話本子裡,少男少女初遇時,常是眉眼含情、紅暈滿面,哪怕是袖角輕輕一碰,都能讓人心跳加速,夜不能寐。再進一步,便是幹柴烈火,一點就燃。
然而——這些情節和反應,完全和楚懿搭不上關系。
她在他面前撒嬌,他神色不變;她主動喚他“夫君”,他覺得她圖謀不軌;親他抱他,還被推開……
想到這裡,容今瑤不免有些頭疼,抬手揉了揉額角。
正當她思索著該如何再進一步時,楚懿卻突然開口道:“以後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若是再遇見類似江天淩這種事,別想著硬碰硬。”
夜色已深,一縷晚風悄然穿透半闔的窗欞縫隙,拂動帳幔,帶著些微涼意。
少年坐在那裡,身影被燭火映得半明半暗,好似一把隱匿在夜色中的利刃,鋒芒收斂,卻依舊淩厲,和他腰間的斷月刀一般。他沒有多餘的情緒,所言不過是陳述一個事實,側面揭露她以卵擊石。
容今瑤愣了下,隨即道:“武試老師教過騎射和武藝,雖然那時候我總是裝病躲避考試,但基本的招式都記在心裡了。”
“光是記住有什麼用,你沒有趁手的武器,總不能赤手空拳吧。”楚懿道,“淩雲堂教的,不過是些防身之術罷了,花花架子應付江天淩可以。要是真碰上習武之人,動起手來,一把可以擰碎你的腕骨。”
他邊說,目光邊落在她纖細的手腕上,手指微曲,虛虛地比劃了一下力道。
楚懿說的不無道理。
她在淩雲堂學的那些武藝,說好聽點是“防身術”,說難聽些,不過是花拳繡腿,在關鍵時刻,能護住自己已是僥幸,若真遇上狠厲之人,怕是撐不過幾招。
回想起來,她基本上只能應付兩類人。
一是杏鶯樓碰見的醉酒大漢,他們大多腳步虛浮,反應遲鈍,稍加威嚇或是用些技巧性招式,便能讓他們知難而退。
二是像江天淩這種養尊處優的紈絝子弟,嘴上囂張跋扈,實則動起手來只會些華而不實的招式,甚至連她這點功夫都未必能勉強應付。
她原本沒想過要學武用刀……可現在細細想來,若能借此機會讓楚懿親自指導,不僅能順理成章地拉近兩人關系、有一些親密的肢體接觸,還能學一門真正的防身之術,豈不是一舉兩得?
容今瑤心裡飛快地盤算了一遍,越想越覺得劃算,眼神一亮,道:“那不如你教我?用刀,或者用劍!”
楚懿一頓,“理由。”
容今瑤微微一怔,“什麼理由?”
楚懿指尖輕叩扶手,慢條斯理道:“想讓我教你,總得需要理由,我可不是你的便宜老師。”
容今瑤稍加思索,神色一正,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有一個能傍身的招式歸總歸是好的,遇到危險時不至於給你拖後腿。”又笑眯眯地補充:“興許未來還能護你周全。”
楚懿:“牽強。”
“第二,夫君戎馬倥傯,日後若是有機會與你並肩而戰,想來也算一樁鴛鴦佳話。”
楚懿:“天方夜譚。”
“第三——”
容今瑤湊近了一些,仰起小臉,眼底透著促狹的笑意,聲音拖長,握起楚懿的一隻手道:“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天天見到你了。”
楚懿:“……強詞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