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皇家締結姻親是板上釘釘的事,只是萬萬沒想到回京之後竟會與容今瑤發生這麼多牽扯。
楚懿:“跟你成婚,我以後有了東宮相護。而你呢,也多了國公府和白羽軍做後盾,兩全其美。所以,你不必覺得欠我什麼。”
方才曖昧的氣息煙消雲散,容今瑤察覺到,楚懿此般坦誠,也是在間接提醒她,莫要把這場以利益為主的婚姻當真。
她不需要為了償還人情去投其所好,更別提同房的事。
容今瑤微微鬆了口氣。
沒錯,皇家兒女的婚事大多是利益牽扯,沒有她,還會有其他的公主、郡主、世家女……只是她突然有些好奇,如果與楚懿成婚的不是她,他會不會也像方才一樣,替自己的妻子按摩消腫?
事實上她也這般問了:“成婚之人如若不是我,你原本的打算是什麼?”
楚懿目光動了動,有些莫名。
他雙手撐在窗臺上,對上容今瑤認真的神色,默了片刻,語氣自然道:“把自己發配到邊疆。”
果然,無論指婚物件是誰,他都不會抗拒,只會坦然接受。容今瑤抿了抿唇,“那你後來怎麼又妥協肯和我成婚了?”
她還記得在碧桃林中,楚懿曾信誓旦旦地說這婚事不會成,她也不會成為他的心愛之人。
“我們不是兩情相悅嗎?”對方輕飄飄開口。
容今瑤猛地一頓,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耳畔的熱意爬上臉頰,她努力鎮定,後知後覺意識到,楚懿是在複述茶樓那日她“證明真心”的話術。
楚懿意味不明睨她一眼,又緩緩糾正:“錯了,應該是你喜歡我。”
他笑了下:“畢竟公主為了能與我成婚費了不小波折,就連婚後同房事宜都安排妥當。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容今瑤咬咬牙,只想趕快結束這個話題,說多錯多,楚懿的試探總是出其不意。她假裝打了個哈欠,“我累了,想小憩,煩請小將軍替我把窗戶關上吧。”
眼睛轉了轉,又面帶微笑,狀似可惜地補充了一句:“還有,我晚上睡相不好,容易把身邊人當成軟枕壓著。你右手有舊傷,為了你著想,我們只能暫時分房睡了。”
楚懿心知肚明她是拿他手腕上的舊傷做藉口,於是眯起眼冷笑了聲,“是嗎?那我多謝你的體貼。”
容今瑤微笑著眨了眨眼,道了聲不必謝。
楚懿沒再說什麼,收回視線,合上了窗,不過他並未直接抬腳離開。
他側身靠在屋外牆壁,一個容今瑤看不見的地方,手指輕輕扣著窗框,“嗒嗒”的聲響滲入靜謐的空氣裡。
想要徹底摘掉一個人的面具很難,叫一個敏感的人卸下心房和偽裝也不易。
早在淩雲堂,心儀他、接近他的人很多。只不過她們都被他溫煦韶朗的一面所欺騙,以致心存幻想。見得多了,何為真心,何為假意,他十分清楚。
所以他依舊對容今瑤的喜歡存疑。
從淩雲堂的針鋒相對到現在的柔情軟意,態度陡然逆轉,定是有什麼目的。
而他呢,起初明明只是想要拆穿她的假面具,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便一而再再二三的心軟。久而久之,竟也讓他覺得,與容今瑤成婚這件事並沒有想象中差。
至於為什麼會心軟對她說“讓我成為你的家人”……
新婚喜慶喧鬧,祠廟破舊冷寂。推開木門時,他看到了布滿淚痕的臉與被雨淋濕的眼。他自知自己不是個熱心腸的人,卻偏偏在那一刻想要抓住這一縷殘魂,所以向她伸出了手。
這是同情嗎?
或許是,又或許不是。
……
入夜,鏗鏘的兵刃聲在營地中此起彼伏,夾雜著兵士們的笑聲與叫好聲。
本該熄燈的主將營帳,卻意外地透出一片昏黃光亮。
營帳的帳簾被人輕輕掀開,慕昇拿著軍報抬腳走進,停在幾步之外,望著燈下的少年,陷入短暫的沉思。
他知道小將軍一向刻苦,軍中事無巨細都要親力親為,卻不知刻苦到這個地步。
昨日才剛剛與公主完婚,按理說,這幾日該是新婚夫妻濃情蜜意的時候。誰成想,小將軍竟是一刻也不耽擱,轉頭就回了白羽營操練新兵,甚至直接宿在了營中!
慕昇心中暗自揣測,難不成二人關系不和?
他早先聽別人說起過淩雲堂那些事兒,小將軍與六公主雖是青梅竹馬,可私下關系並不融洽,所以才有了死對頭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