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寧靜被突如其來的喧囂打破。沉重的腳步聲在地面上回響,伴隨著鎧甲碰撞的聲音,穿著盔甲的禁軍湧入宅院大門。進來後,他們整齊有序地迅速分散開,將各個角落嚴密控制。
小廝臉色發白,葉歡意也面如土色,她抬手把宋昭兒護在身後。
緊接著,高大的身影從人群中走出,男人眉宇中帶著葉歡意看不懂的情緒。
帝王眼神沒有絲毫溫度,面容迸發出刺骨冷意,他開口問道:“為什麼要逃?”
在看到葉歡意臉上的疤痕時,皇帝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也不知是嫌棄還是心疼。
葉歡意麵頰蒼白,蠕動雙唇,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為什麼要逃……
因為他是一場噩夢,一場回想起,便會瘋掉的噩夢。
眼前男人曾把她囚在宮中,像是一個精美的玩物,被釘扣在牆上供人觀賞。有人罵她是禍國妖妃,有人罵她不知好歹。後宮水深,她深深地溺進去過,差一點死掉。他甚至曾在她生産之後預設皇後給她灌下再也不能生育的湯藥……
樁樁件件,歷歷在目。現在,反過來問她為什麼不逃?
葉歡意故作鎮定道:“我沒有逃,我們本就打算回姑蘇,夫君還在家裡等我。陛下……這是何意?”
“上京名醫眾多,總會有人能治好你的臉。宋、夫、人,留在上京治臉吧,你現在這副模樣,你夫君看得進眼麼?”
他加重“宋夫人”的音,恨不得將這三個字嚼碎了咽進肚子裡。
“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他都很愛我,我不需要在上京治臉。”
就是這張臉,讓男人一度痴迷。葉歡意離開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劃破自己的面容。也許毀了它,一切就會變好。
宋昭兒捏著葉歡意的衣角,有些害怕、卻也好奇地往外探頭。
只是好巧不巧,宋昭兒剛好撞上了皇帝審視的眼神。男人長眸微微眯起,無聲打量女孩,臉色冷沉,道:“朕突然有個想法。”
皇帝看著葉歡意,眉心煩躁,淡淡道:“葉歡意,要麼留在上京治臉,要麼你和他的女兒入宮為妃。只能二選一,你別想著逃。”
皇帝冷漠的睥睨眼前女子,不含一點柔情。
“瘋子!”葉歡意臉色驟變,脫口而出道。
“瘋子?”男人側過脖頸,露出裡面的疤痕。那是一條更長的疤,從耳後開始延伸。他輕蔑一笑:“你不也是嗎?”
葉歡意身子發抖。
他到底想幹什麼!試圖將她囚在上京,又要拿宋昭兒威脅她!
女人臉上布滿恨意,她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道:“容晏,你究竟有多恨我,你就這麼見不得我幸福嗎?”
“我當初做過最錯誤的決定,就是沒忍心看你死在深山裡。果然,如今所有的報應都反噬到我身上,我認!可是容晏,你以為你會有什麼好下場嗎?我詛咒你、還有你的子孫,世世代代都不會幸福——所有苦難會在你死後的地獄中,千倍百倍加註!”
葉歡意竭盡全力詛咒皇帝,聽得宋昭兒膽戰心驚。
她第一次見娘親這幅模樣,那該是多麼滔天的恨意,凝聚在女人的眼眸中,恍若下一瞬就會噴出火來。
“呵,朕的子子孫孫?”皇帝走上前,扼住她的手腕。
男人微微俯身,居高臨下看著葉歡意,伸出另一隻手掐住她的脖子,目光狠戾:“你是不是忘了,朕同你也有孩子?你就這麼愛他,連帶著愛他的孩子,反而對自己的血肉下詛咒?”
葉歡意艱難吐出幾個字:“是、啊……”
“只要和你有關系的人,我都恨。”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嘴唇發白,格外瘮人。
皇帝頓感無趣,手一鬆,將葉歡意重重甩開。
他命令禁軍將宋昭兒帶走,截斷了葉歡意急促的反撲。宋昭兒被嚇哭,一遍遍喊著娘親。皇帝只冷漠道:“你和那個人的女兒是去是留,全取決於你的決定。”
“朕只給你三日。”
……
“公主,你現在是不是感覺到很幸福?”
歡意宮內,微光輕柔穿透窗牖,輕輕灑在銅鏡前的少女的靈秀眉眼上。
蓮葵和幾個婢女圍在容今瑤身邊,手持象牙梳,細理青絲。每一根發絲都被鑲嵌進金冠與步搖中,細膩的脂粉輕輕掃過面龐,膚若凝脂,更為剔透。胭脂點在臉頰兩側,平添幾分羞澀與嬌豔。
容今瑤怔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