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好整以暇地看著容今瑤,一雙深情眼尾睫微垂,含笑時會微微彎起來,少一些鋒利與冷峻。他知道自己姿容甚佳,所以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人,眸光在此刻風景的映襯下,變得曖昧柔和。
他問:“前三者你都不想要的話。那麼請問公主,你想要我什麼?”
楚懿的眼神很有誘惑力,容今瑤一不小心就會掉入那幽邃的眼波中。
可她分明也看得出來,這含笑地假意撩撥之下,是他饒有興致的窺探,以及淡漠的態度。
容今瑤定了定神,冷靜的思忖了一番,自己是想要他的人、情、心嗎?
出於順利成婚、避免和親的目的,她是想的,畢竟她表達出來的愛慕是自身遮掩。出於人之本心,她又沒那麼想了,反倒是希望楚懿一如既往的討厭她,這樣就不會強求她什麼。
沉默片刻,容今瑤倏地站起身,有些不自然地道:“先欠著,等日後我想到了再來找你討要。”
楚懿眉梢一挑,手指輕輕叩桌,散漫道:“看來公主是非要同我剪不斷、理還亂了。”
這個陰差陽錯的誤會正合容今瑤心意。
楚懿厭煩她的無故親近和肆無忌憚的撩撥,她偏偏就要挑戰他的底線。
容今瑤凝眸看他,莫名一笑:“是啊,也許這樣以後我就會變成你的心愛之人了呢。”
沒聽到想要的答案,楚懿唇畔邊的笑意也愈來愈淡,最後只能低低嘆了一聲:“算了。”
恰在此時,他無意間抬頭,發現南小街正對面杏鶯樓二樓的浮臺之上,一閃而過幾道黑影,貌似窺伺了他們許久。
楚懿微微沉吟:“杏鶯樓……”
容今瑤喬裝打扮去杏鶯樓堵他卻被所謂“貴客”調戲的那日,他便已經察覺到那些貴客的口音並不是上京人。外來人,卻能在杏鶯樓二樓廂房裡常入常出,似乎有長居之意。
在花樓久住,是為了什麼?
楚懿眉頭一皺,兩條長腿跨過板凳,就要離開。
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他掏出錢袋回首遞給容今瑤,說:“我現在有一點事情要去處理。”他指了指橋對面,“過了歸路橋就是瓊衣閣,你先去那裡選衣裳,等我去找你,之後護送你回宮。”
“選衣裳幹什麼?”
楚懿看她一眼:“堂堂公主,消失兩日後一身布衣出現於人前。你是覺得關於你的流言蜚語還不夠多?”
轉身融進人流中。
容今瑤一時無言,難得被噎住。她靜靜看著那抹絳紅背影消失在眼眶,忽然彎了彎唇,轉身朝著歸路橋對面走去。
……
瓊衣閣是上京城內頗負盛名的成衣鋪,簪纓世族的夫人小姐、高門大戶的公子少爺常來定製華裳。一些往來常客,掌櫃皆熟稔於心,不用他們主動提,自然而然就會把時令新品留給這一批人。
價格被哄抬至水漲船高,隱形之中,瓊衣閣門檻漸高,平民百姓難再入其門。
剛一進閣,一樓櫃頭後撥弄算珠、盤算賬本的店夥計聞聲抬眼,匆匆瞥了一下容今瑤身上的衣裳,語氣怠慢:“一分價錢一分貨,姑娘此次來,不知是否帶夠銀子了?”
眼前少女一身粗繒布衣,並未佩戴珠璣飾品。不施粉黛的臉清麗脫俗,玉瑩塵清,也就十七歲左右的年紀,看起來沒什麼脾氣。
店夥計只搖了搖頭,長著一張仙女臉又有什麼用?窮人而已,總是買不起還硬要往裡湊,他們可沒有這個閑工夫伺候!
“一樓的衣裳隨便看看,二樓的衣裳你負擔不起,就不帶姑娘上去了。”夥計隨意道。
容今瑤目光閃了閃,微微一笑:“就二樓了。”
她身上的衣服還是在白羽營養病期間,青雲買回來的常服。男子眼光總是粗獷,這一身布衣看起來毫無光色,穿起來倒是舒服。若不是皇宮之內要求繁複,楚懿所言也頗為在理,她也不會來這瓊衣閣。
撥弄算珠的聲音噼啪錯落,聲聲清脆,卻無人前來引路。
他們這種看人下菜碟的態度,實在令人氣悶,容今瑤淡聲道:“還不引路嗎?”
兩個店夥計手上的活兒停了,雙雙對視,眼中譏諷。其中一人從櫃頭後出來,走到容今瑤面前,上下打量她一番:“姑娘既要上二樓,還請交予三十兩押金。”
容今瑤眉心微蹙:“這是什麼規矩?”
“這是瓊衣閣的規矩。”夥計道:“不乏有人像你一樣一來就說要去二樓挑衣裳,每每試完,不買不說,還會在衣裙上留下難聞的氣味……我們也是要做生意的,姑娘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