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無所獲。
紙上關於長公主一事的記載,與卷宗上是一致的,並沒有什麼有價值的資訊。
手指翻動紙頁,倒是後面記載的一則巫蠱案吸引了他的注意——
長公主出事後不久,後宮姚妃為爭寵,採用巫蠱邪術,與此事有關者,盡數誅殺。
封易初手指停滯片刻,目光落在泛黃的紙頁上,一個大膽的想法不由得在心中生起。
宮裡向來忌諱巫蠱邪術,每代皇帝發現與之有關的事,都是從重處罰。但往往也只有與之最緊密的幾人受到牽連。可這一樁巫蠱案,從宮妃、宮女,到太監、侍衛,足足有數十人為之殞命。
究竟是先帝對巫蠱之事過分忌諱,還是藉著巫蠱之案的名頭,殺人滅口,隱瞞些別的事?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和母親最為親近的兩個人,卻想方設法地隱瞞她的死因?
修長的手指揉了揉眉心,封易初覺著胸膛一陣刺疼,深吸一口氣,起身,將書重新放回書架。
轉身欲離,未走幾步,目光停在另一本冊子上。他腳步一頓,鬼使神差地抬手,將其取下。
飛揚的塵土湧入鼻腔,封易初強忍著咳嗽,緩緩翻開。
十九年前,昭寧公主嫁與丞相封庭淵,兩月後,陛下駕崩,新帝即位。又過五月,封庭淵觸怒龍顏,貶至他鄉。長公主昭寧乘馬車前往,途中為山匪驚嚇,誕下一子,取名,封珩。
燭火搖曳,將封易初單薄的身影在牆面上拉得老長。片刻的沉默後,他指尖顫抖著將冊子重新推入原位。
轉身,素色衣擺掃過滿地塵灰,帶起幾點灰塵,他拖著傷體走向殿門,廣袖拂過之處,燭火依次熄滅,黑暗將他方才駐足的地方吞沒。
九曲迴廊蜿蜒曲折,牆頭燈籠在暗處投下光影,他蒼白的側臉被火光映著,彷彿被月光浸透的玉石,泛著冷冽的光澤。
夜風穿廊而過,宮門洞開的剎那,一抹翠色闖入眼簾。千提立在宮門口,一襲翠色羅裙綴在身上,比春日枝頭新綻出的嫩芽還要靈動幾分。
“阿初!”清脆的呼喚穿透夜色,她小跑而來,將手中的披風蓋在他身上,“夜裡涼,你多穿些。”
身後侍從推著輪椅上前,千提手指撫摸著檀木上的紋理,眼波流轉:“你自受傷以來,總悶在府中,許久不曾出門。今日上元,你坐著,我推你去街上逛逛?當然,你若是不想去,回家也……”
封易初垂眸,目光自輪椅上掃過,嘴角扯出無奈一笑,“我身子哪有這麼弱?”
他伸手握上她的手,指腹摩挲著她的掌心,“這還是你我一同度過的第一個上元,我又怎能錯過?”
“我們往後還能一起過很多很多個上元,錯過一個又何妨?”千提嘴角漾出一抹笑意,任由他拉著朝街上走去。
十裡長街恍若銀河倒懸,萬千盞花燈自朱樓飛簷垂落。他傷勢未愈,走得很慢,偏生千提是個好動的性子,跟在他身邊,沒走幾步便待不住,松開他的手鑽入人群。
若在平時,他便等她了,可如今他走得緩,她輕而易舉便能追上,若是還在原地等著,反而是耽擱了她的時間。
這般想著,封易初無奈地搖了搖頭,拖著身子沿人流繼續前進。
“阿初!快來!”
沒一會兒,一道清脆的聲音穿過人群抵達他耳邊,他循聲望去,便見千提蹲在前方的河邊朝他招手,身邊放著兩盞蓮花形狀的河燈。
素白的花瓣上勾勒著雲紋,燭火在燈芯上輕輕搖曳,將她的眉眼襯託得愈發溫柔。
封易初緩緩挪動著身子上前,在她身邊蹲下。
少女已迫不及待地將一盞燈放入水中,雙手合十,閉目許願。